“羞羞羞!大哥哥又沒抓到!”
那群圍著他打轉的小屁孩吐著舌頭朝他做鬼臉。
宋翩然作勢握起拳頭揮了揮,嚇唬他們:“信不信我揍你們!”
孩子們嘻嘻笑著,嘩啦啦的散開,沒一會兒又跑回來湊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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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不走嗎?等會兒天就徹底黑了。”我湊過去提醒他。
“等會兒,”他搖搖手,又扔了兩個遊戲幣進去,“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了!”
事實證明,他真的抓不到。
我有理由懷疑宋翩然真的只是“順便”等我一下,他的主要目的還是抓娃娃。
我生生看著他把一兜的遊戲幣都用光了,還是一個娃娃也沒抓到。
“大哥哥真笨!”一個剃著板寸的小男孩背著雙手,一本正經地笑話他,“這麽久了都抓不到一個娃娃!我們紅花幼兒園小小班最笨的人都比你聰明!”
完了!宋翩然被一個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嘲笑了,世界末日要來了。
宋翩然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變紅,我腦子裡紅燈唰唰唰地閃著,啟動一級預警。
要是明天網上出現“宋翩然在農村小賣場暴打小孩”的新聞應該怎麽辦?說宋翩然被邪魔附體難以控制自己這個理由會不會不夠可信?
沒等我想出個結果,他伸手揪住那小板寸的衣領,蹲下身子和他臉貼著臉,惡狠狠地威脅他:“閉嘴你這小鬼!再說話我就叫妖怪把你的舌頭剪掉!”
沒想到這小孩不僅不怕,反而翻了個大白眼:“我們老師說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妖怪!相信有妖怪的人都是傻子!”
“……”武力脅迫無效,宋翩然語塞了,開始使用無理取鬧戰術,“你們老師怎麽知道沒有?我說有就有!”
小屁孩一臉高深地搖了搖頭:“我們老師還說了,子不語怪力亂神,看來大哥哥不僅傻,還是個大文盲!”
我憋笑憋的嘴角都酸了,在宋翩然背後悄悄地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沒想到這小孩一伸手指著我,說:“不信你看!這個哥哥也覺得我說得對!”
宋翩然唰地轉過頭看著我,臉比鍋底還黑,我連忙把雙手背到身後,飛快地搖了搖頭。
小男孩癟著嘴,不高興地說:“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我不是啊我沒有!
我在心裡呐喊,我是站在你那邊的!
理想中的我是一個堅貞不屈追求真理、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我,但現實中的我只是一個卑微的打工崽。
卑微的我上前拉著宋翩然的手打圓場,說:“老板,算了算了,我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宰相肚裡能撐船,今天就放他一馬。”
我把梯子都給宋翩然搭好了,他只要順著走下來就行。
他哼了一聲,點點小男孩的額頭:“今天就放了你。”
小男孩揚著脖子,理直氣壯地喊:“我們老師說了,不以年齡論大小,小心眼的人多大了都是小人!”
這小屁孩把我搭好的梯子又給踹了。
我捂著額頭,十分無奈。
這位老師真的是個狠人!
宋翩然氣得雙眼冒煙,在口袋裡掏了掏,只剩下兩個遊戲幣,只夠再抓一次的,他打開錢包,拿出一遝百元大鈔塞到我手裡:“全都給我換成幣!我今天就讓這個小鬼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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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亙古不變的定律是這麽說的,男人掏錢的時候是最帥的。
我認為應該在後面添加一個條件,男人掏錢的時候是最帥的,但不包括掏出巨額人民幣抓娃娃的時候。
我懷疑宋翩然已經貢獻出了這個商場一年的營業額。
他把那最後兩個遊戲幣也花完了,還是一無所獲。
“快去買幣!”宋翩然見我愣著,開口催我。
我試圖拯救一下老板的錢包:“老板,要不咱不抓了吧,這種毫無技術難度的遊戲有什麽好玩的?回去馳騁峽谷多好啊!這群小屁孩不懂欣賞你的美,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啊!你看現在天都黑了,現在出去恰好可以欣賞夜景,這黑夜低調、神秘、高貴,就如同你的氣質!”
他神情愉悅地挑了下眉,似乎有點被我說動了。
我再接再厲,挽著他的手哀切地說:“你這麽有錢,回去就買十個二十個娃娃機放在工作室裡,天天抓天天抓,全工作室的人都圍著你看著你抓,多爽!你抓娃娃的時候就好像普羅米修斯,是活生生的藝術品啊!不是什麽人都懂得欣賞藝術,除了我們這些真正懂你的人。這裡沒有你的知音,走吧!”
宋翩然被誇的美貌都要翹上天了,毛也不炸了,心情也好了,矜貴地揚了揚下巴:“有點道理。”
“嗯嗯!”我趁熱打鐵,抓著他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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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旁邊的一台娃娃機來了一男一女,兩人都戴著紅領巾。
男孩兒對女孩兒說:“趙小謙有什麽好的!是不是因為他上星期給你抓了一個娃娃你就喜歡他了?”
女孩兒嘟著嘴,兩手緊緊揪著書包帶,扭扭捏捏地說:“你連個娃娃都抓不到,不配喜歡我。”
男孩兒把書包摘了,往地上狠狠一扔,氣勢洶洶地說:“我知道!以前是我林小明太廢物了,連個娃娃都抓不到,難怪你不相信我喜歡你。他給你抓了一個是不是?我今天就給你抓兩個!讓你看看誰才是真正愛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