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燎同樣沒有出聲否認,甚至連多余的眼神,都不曾落向過精心打扮的余微微。
“這酒不錯。”回味過舌尖久久殘留不散的酒味,林原野略顯感慨地做出評價,“這不是從酒吧庫存拿的吧?”
“不是。”余微微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臉看,“酒是我專門找人運過來的。”她似有幾分不悅地眯起眼眸來,“今晚倒是便宜你了。”
久違地喝到了好酒,林原野此時心情並不壞。聽聞對方這樣把話攤開說,他非但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余微微的話有點意思。
“便宜我了?你是說這杯酒,還是說——”林原野故意頓了頓,語氣促狹地拉長了音調,“程燎?”
余微微直覺自己是小瞧了林原野,他不光是長了張引人注目的臉那樣簡單,性格相處起來,雖然不見得有多強勢,卻也半點虧都不願意吃。
只是程燎的出現,讓她從一開始,就將所有的目光與心神都放在了程燎身上。
“我以為你在追程燎。”沒有自討苦吃地去接他的話茬,余微微口吻冷淡地轉開話題。
稍稍留意就能發現,她對程燎的稱呼又不著痕跡地變了回來。
“你要這麽想的話,其實也沒有錯。至少你跟程燎出去吃飯那天,我還沒有把他追到手。”林原野臨場編排理由的功夫,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過,”他語調愉快地唔了一聲,“現在已經追到了。”
他的話挑不出任何漏洞與違和來,余微微雖然面上明擺著不爽,但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伸手攔住路過的酒吧服務生,又從對方手中截下兩杯紅酒來。
而這一次,余微微徑直將兩杯酒都推向了林原野面前,隨即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揚了揚下巴。大有林原野將這兩杯酒喝完,她就對所有事情既往不咎的架勢。
幾杯酒對林原野來說,實在談不上是為難,林原野也就順勢而為般地,抬腳踩上了她主動遞來的台階。
程燎替他喝了其中一杯,這樣明晃晃的作弊行為,余微微雖然看在眼裡,卻也什麽都沒有說。
林原野看得出來,她似乎並不打算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除去這點以外,還有另一處不太明顯的疑點。對方雖然在自己面前冷淡且高傲,然而得知他與程燎的關系,余微微卻表現得不如自己料想中那般生氣。
余微微不是顏言那樣小鎮上長大的女孩,林原野一時半會竟也看不出來,對方到底是在裝不生氣,還是真的不生氣。
但是有關余微微的反常,他很快就意外從別處窺見了端倪。
余微微走後沒多久,娃娃臉就端著滿餐盤的點心回來了。林原野與程燎坐在桌邊喝酒,唯獨他跟個小孩似的,從頭至尾都在埋頭吃點心。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眼尖地發現了,程燎手腕上多出來的那根紅色手繩。疑心在哪裡見到過同款,娃娃臉不自覺地問出聲來:“程哥,你這條——”
一句完整的話還未說完,就見林原野戴有紅繩的那隻白皙手腕,大剌剌地從自己的視野范圍內橫穿過去,從他的餐盤邊捏了塊沒動過的糕點,微微仰頭放入口中。
話音冷不丁地就卡在了喉嚨間,娃娃臉面色困惑地轉過頭來,順著他吃糕點的動作,直勾勾地望向他抬高的手腕。
將糕點吞進肚子裡,林原野詫異對上他毫無遮掩的目光,“怎麽了?”
“林哥,你們手上戴的紅繩子是——”娃娃臉吞吞吐吐地問。
“這個啊,”不等他將話說完,林原野就放低自己左邊的手腕,大方坦然地在他面前晃了晃,面不改色地朝他胡謅,“雜貨攤老板送的,說是適合本命年戴。”
娃娃臉連忙理解地點了點頭,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其他地方,“林哥已經到本命年了嗎?我離本命年還有好幾年呢。”
林原野唔了一聲,算作是對他的簡短回應,接著神情自然地伸手拍他道:“剛才吃的點心味道不錯,你再去夾點來吧。”
娃娃臉老老實實地應聲而起,離開座位朝取餐區走了過去。直到走出好幾步以外,才面色茫然地回想起來,不對啊,林哥今年是本命年,可程哥他不是啊。
腳步略顯踟躕地停在原地,他心中有一絲怪異的感升騰而起。
沒有發現遠處娃娃臉的異常,在後方卡座區的角落裡,程燎抬眼瞥向林原野提醒道:“你這樣說,容易露餡。”
“露什麽餡?”林原野不以為意地開口。
“他知道我的年齡,解釋起來很麻煩。”男人說。
林原野放下高腳杯陷入沉思,“那就——”
那就在對方發現以前,發展成能夠輕松解釋的關系好了。
當然這樣的話,他是不會對程燎說出口的。吐出兩節字音的話很快沒了下文,林原野沒頭沒尾地衝男人笑了笑,繼續端起酒杯來喝酒。
又坐了大約十分鍾左右,就有人將提前準備好的生日蛋糕推了進來。余微微被朋友們簇擁著過去點蠟燭許願。
林原野幾人坐在座位裡沒動,但他還是很快就眼尖地瞧見,余微微身邊多了個長相帥氣的高個子年輕男生。
從點蠟燭到切蛋糕,對方始終緊跟在余微微旁邊。就連那枚鑲滿水晶的生日皇冠,也是男生親手為她戴上去的。
到分切蛋糕的環節時,年輕的男生手中端著兩盤蛋糕,身後還領了個服務生,徑直朝他們坐的方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