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崽揉一把眼,仔細地看,眼珠子大有要凸出去的趨勢。
這時候,袁茂忽然在他後背“啪”地拍了一個清脆的巴掌,說:“傻了你,去跟陸影帝打招呼啊,別沒禮貌。”
啊,是真的!
顧玉琢內心立馬燃起一排竄天猴,在滋兒哇的歡騰聲裡,他高興地奔了過去。
池邊,陸南川早就看見這二百五了,本來要跟他招手,誰知道他進來先把眼閉上了。等眼睜開,又跟被點穴一樣杵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發什麽功。
算起來,有四天半沒見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已經差不多十三年了。
思念泛濫成災。
陸南川張開手要接住他,卻沒料離著半米遠,他猛一下刹車了,還往前趔趄半步才站穩,然後就看他半生不熟似的打了個招呼,說陸老師你怎麽來了?
演技還挺不錯,輕松又嫻熟。
“節目組安排的,怎麽,你都沒問問同事裡有誰?”陸南川眉一抬,“接工作這麽隨意嗎?”
顧玉琢被問住,撓頭說:“饒姐都有安排,不用我操心,讓我乾好自己事兒就……”話沒說完,他反應過來了。驚喜在瞳孔中刷一下放大,差點兒要一蹦三尺高,“你參加綜藝了?你參加這野人綜藝了?”
眾所周知,陸南川從沒參與過娛樂節目,連訪談都不多,他的意思是,希望觀眾能把目光放在作品上,而不是放他“陸南川”身上。
影帝以前放過話,說不務正業的事兒他一般不乾。
黑崽看著他——
那豈不打臉?
畢竟未來的兩三個月,每天都要不務正業啊。
“陸老師,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他挺擔心,網絡輿論不可控,誰知道外人會怎麽說。
陸南川一點兒不在意,“為什麽要退?”
“愛惜羽毛啊,”顧玉琢蹲在他旁邊,“你一個在外面放過厥詞的人。”
陸南川呼嚕一把他的頭髮毛,說:“這檔節目的主旨積極向上,體壇健將科研大牛都能參與,我一個演員怎麽不行?別怕,沒人會說。”
說話間,教練來了,一個高挑話少的姑娘,姓胡,看上去很酷。
胡教練先介紹了下基本情況,讓下水適應適應,接著講了點理論知識。講完,她才偏著頭挺疑惑地問陸南川,您的證比我都全,這一趟是來幫扶後進生嗎?
陸南川笑著承認,說不放心。
旁邊“後進生”卻不滿,說自己運動神經異常發達,一天就能拿一星。
等胡教轉身拿器材的功夫,黑崽在水下偷偷用腳尖勾陸南川小腿肚,問:“陸老師,萬一我要嗆水了,可千萬別讓救生員給我人工呼吸。”他瞄一眼不遠處鐵塔一樣的壯漢,覺得那畫面太慘烈,不敢想。
陸南川騰出手來一捏他臉蛋,給他捏了個小雞嘴,說:“我在這兒,你覺得別人有機會嗎?”
作者有話說:
文裡這個野人綜藝是參考了某一檔節目的形式,加上我自己的胡編亂造。但那檔節目我忘了人家叫啥了,真是對不起,大概內容就是在一群人在一個島上很淒慘地活著。
第35章
一堂課結束,顧玉琢也沒撈著被人工呼吸的機會——根本沒真正下水,就在旁邊池子裡練踢蹼。
他心急想速成,胡教蹲池邊跟他說,水下一分鍾,水上十年功,慢慢練吧您。
說完就拿根長棍指他腳,說踢得沒勁兒,太敷衍,回頭真下海了要麽下不去要麽上不來。
黑崽扒池邊扒得兩個膀子酸困,下課以後說要去頓硬菜補一補。
陸南川問他要吃什麽,他一時間倒答不上來了。
於是陸南川做主,兩人去了二環附近一家官府菜。
現在的官府菜也早沒了從前的樣子,中西合璧,高湯涮一根菜心,菜心要切成三段,佐上細碎的松露,擺在兩個腦袋那麽大的盤中央,叫玉帶綴墨。
能並躺三四個人的圓桌上,兩人對坐,包間隔音好,裡面安靜得杓子稍碰下碗壁就是清脆的“當”一聲。
顧玉琢吃得渾身不得勁。
陸南川在對面看出來,故意問:“左搖右晃的,屁股長刺了嗎?”
“不愛吃,”顧玉琢垂著眼看面前掌心大的一窩桂花雞頭米,說道,“好做作。”
可轉念一想,又不免猜測,難道陸老師從前外出打牙祭都走這個路子?
他看一眼陸南川,再看一眼面前點著金箔的菜,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我們的成長環境大約差了十萬八千裡,中間興許還有一道能媲美馬裡亞納海溝的裂縫,這薄薄一層感情真能填得上?
“當初不是要吃鮑參翅肚?”陸南川往桌面上一指,“我答應了,自然不能食言。”
顧玉琢一眯眼,“陸老師,你是愛吃曲高和寡的,還是人間煙火氣的?”
“曲高和寡?”陸南川問,“你讀書時候語文幾分?”
“幹嘛啊!”突然問成績,顧玉琢像被踩著了小尾巴,“好好聊著為啥挑人短板掀呐。”
陸南川眼睛毒,看出這位凡事都寫腦門上的選手恐怕產生了不必要的聯想,於是道:“我從前很挑食,嫌東嫌西,我媽和二花姨說養十個孩子也沒這麽煩的。認識你以後,竟然對中華美食產生了興趣,倒什麽都不挑了。”頂燈流光溢彩,在一片光亮裡,他說,“人和人之間的差異有時會讓雙方痛苦不已,有時又能碰出奇妙的火花,這叫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