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馮女士正在廚房忙活,手機在流理台邊上一震,她瞥一眼,隻當這玩意兒放了個不響的屁,沒看。
顧玉琢換了拖鞋就奔向他的母后,家裡的薩摩二蛋同志瘋了一樣攆在他屁股後面汪,宛如盯住一個賊。
馮愛媛正在抽油煙機的嗡聲裡處在半失聰狀態,冷不丁衝進來兩隻崽,嚇了一跳。
一巴掌拍在兒子結實的背上,“哎,你個破孩子!”一年沒見了,見著了就很想,又支棱著胳膊摟他,“瘦了啊,是不小饒又不讓你吃飯了?”
“對,就賴她。”可算有了靠山,黑崽腰杆一點不軟。
但下一秒靠山就塌了,馮愛媛說:“不過你要上鏡的,不要胖,胖了吧,又胖又黑太難看了。既然乾這一行了,那咱們就得敬業點。好了,你去洗手,坐一路車滿身細菌——二蛋過來,給你片肉吃。”
果然,粉絲說的是真的。
去年他們家過年,他在微博發了張照片,結果粉絲一通分析下來,說原來我們崽在家地位還不如狗。
當時他還去爭辯,說就是坐個小馬扎怎麽了,狗自己上的沙發啊。
粉絲說,好好好,你說的對。
現在看來,只是愛的敷衍罷了。
趁著洗手,顧玉琢在衛生間裡跟陸南川視頻。
他坐馬桶蓋上,臉在屏幕裡放的很大,猛男撒嬌:“陸老師,我在家的地位還不如二蛋。”
陸南川問:“二蛋?”
二蛋已經在外面撓門了,刷刷刷,正巧老顧進門,大吼一聲:“你把二蛋放進去!”
二蛋成功潛入,從門縫裡擠進來,吐著舌頭睜著一雙圓狗眼看他哥。
於是陸南川就在屏幕上看見了一黑一白兩條傻狗。
他的這條還顯得有點委屈。
陸南川先跟二蛋打了個招呼,然後哄他:“怎麽,二蛋欺負你了?”
那倒也沒有,黑崽說:“二蛋有肉吃。”他運了口氣,“我隻吃了一記愛的鐵砂掌。”
陸南川笑起來,“待會兒年夜飯,記得拍張照片給我。”
“行啊,不過我跟你說哦,馮女士廚藝可好了,我怕饞哭你。”黑崽道,“但就是要饞哭你,嘿嘿。”
二蛋開始瘋狂扒他腿,拿出了刨坑埋屎的勁頭。
“羨慕吧,我有男朋友,你沒有。”黑崽一眼狗二蛋,心說,“你不但單身,而且還被閹了。”
真可憐。
“給你看劇組的年夜飯,大夥一塊兒弄的。”陸南川本來在走廊裡,這會兒又轉身回去了,一點也沒想藏著掖著的意思,有人問他就說是給小顧看看咱的餃子。
桌子上,餃子們形態各異,一看起碼要有十幾個人的手藝在裡面,高矮胖瘦各有各媽。
“陸老師,哪個是你包的?”有外人在,黑崽又是“尊老愛幼”顧玉琢了,話音都格外老實。
“那邊,”鏡頭掃過去,“被他們挑出去了。”
放生餃子的不鏽鋼餐盤邊緣,躺著幾隻殘次品,他們不但無法站立,而且腸肚外露,韭菜和肉餡沾在餃子皮上,賣相奇慘。
顧玉琢認真看了看,憑他在馮女士的灶台邊看了十幾年的經驗判斷:“這一下鍋肯定皮是皮餡是餡了,一鍋鹹湯。”
“聽見沒老陸,我就說你那個不行。”一個挺陌生的聲音從畫外鑽過來,緊接著一張臉佔了半個手機屏,臉的主人跟顧玉琢打招呼,“嗨,小顧。”
顧玉琢跟他招手,那模樣像認識了八百年,實際上根本沒認出來這位五官帥得張揚的男士是劇組哪位。
“做個售後調查——”屏幕裡的帥哥一笑,“那隻小狐狸,還滿意嗎?”
小狐狸?什麽小狐狸?哪隻小狐狸?
顧玉琢腦子裡轉了八道彎,總算想起來隨身攜帶的咕咚二代,立馬“啊”一聲,問:“你是……”
對面帥哥忽然地人模狗樣,還擦了下手,才道:“在下秦一白,初次見面,唐突了。”
顧玉琢沒接觸過這種明騷的假文人,一時接不上話,只能乾笑。
秦一白騷完就收,不給小情侶當礙眼的燈泡,轉頭把手機塞給陸南川,找段驍去了。
陸南川坐到後面的沙發上,長腿交疊,手機拿低了,很有點隱秘的意思,說:“都沒問你,喜歡‘咕咚’嗎?”
“喜歡啊,每天都帶著,在我包裡呢。”黑崽站起來就要出去,“要看嗎?”
“看它幹什麽,就想看看你。”陸南川道,“離近點兒,燈太暗了,看不清。”
黑崽臉上一熱,不好意思了,但還是把臉貼到鏡頭前,連個毛孔都給他陸老師看得清清楚楚。
離得近,他一說話就能看清翕動的嘴唇,它柔軟而富有彈性,顏色紅潤,是個健康崽,讓人想摁住了用力親,仔細品嘗它的味道。
陸南川思想拋錨,等顧玉琢叫了他兩遍才回神。喉結滾了下,他撇開視線,佯做“柳下惠”給崽解釋:“老秦是個體戶,是忙是休他自個兒說了算,三十兒探班不算什麽。何況他也不是探班來的。”
黑崽好奇:“那是去幹嘛?旅遊?”
“他讓個小漂亮給欺負了,想找回場子,來跟我們段編刺探敵情。”陸南川一笑,“管他幹什麽,怎麽不問問我?”
顧玉琢坐馬桶蓋上,胳膊肘撐著腿,手掌端著臉,感受著掌心下皮膚的熱度,說:“就想你呢啊,但不知道問什麽。問你吃啥喝啥,好像怪敷衍。問你三十兒一個人在外,父母想不想,怪扎心。不如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