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姨做的飯很貼胃,他們餓了一天,這會兒見著吃得眼都綠了,話都顧不上多說。
吃完,顧玉琢嚷著要去洗碗,二花姨撚撚他頭髮,說:“寶啊,你洗澡去,看這小卷毛都要擀氈了。”
黑崽這才又想起來他今天很臭的問題。
心裡吆喝著救命,他卷起一陣酸臭的風狂奔上樓,衝進陸南川的浴室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扒乾淨了。
二花姨看一眼樓梯,直樂:“這孩子,多大個人了,還冒冒失失。”
“他就這性格,給點陽光立馬就燦爛。”陸南川卷起袖子來幫二花擦洗,“姨,當年我媽到底為什麽嫁給陸廣華?”
“哎呦,這就說來話長了。不過你爸那個人,年輕時候是很像樣的,有學問有修養,追求她的時候也很下功夫。結婚以後兩人也甜蜜了七八年,後來是因為孩子的事……你媽掉過一個孩子,這你知道的,後來就不好懷了,慢慢他們吵架多了,你爸也不怎麽著家了。”二花姨把瀝乾水的杯盤碼進碗櫥,“夫妻間呐,不是一句兩句好說的,你也不要太記恨你爸。他啊,用情時候深,情斷之後便狠。其實你親媽去了之後,他是消沉了很久,那樣子,誰也不能說他是弄虛作假。”
說穿了,他只是個為自己而活的自私鬼罷了。
什麽情在他眼裡,都輕如鴻毛一般。
演給自己看,沉浸其中,充實他那顆自私的心。
陸南川上樓時候,顧玉琢已經從淋浴間挪到浴缸裡去了。
他拿著手機,瘋狂下單沐浴液,不同品牌不同香味兒,買了二十來種,要爭取做個又滑又香的崽。
浴室門一開,陸南川讓嗆人的花香熏了個仰倒。
仔細一瞧,好家夥,黑崽整個人都在泡泡裡捂著,露兩條胳膊在外面,如同兩節蜜糖藕。
藕精很熱情地招呼他:“陸老師,來來,一起泡一泡,解乏的。”
陸南川扶著門框問:“確定?”
“來啊,”黑崽扒浴缸上猛男撒嬌,“陸南川,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那是不存在的。
必須非常行。
……
顧玉琢趴在邊沿兒上,拱著腰,氣喘籲籲,視線跟著上下顛騰,後來感覺都有點暈浴缸了,還缺氧。
等他坐直了腰,一點兒勁都沒了,還熱得冒汗,小腹上圓滾滾一溜水珠子往下落。
澡白洗了,人也不香了。
陸南川托著他,抱緊,讓他摟好了,給裹上大浴巾,帶他出去。
摔在床上,顧玉琢發現主臥的床很了不起,晃動時候像一股一股的水波,把人捧在海浪上一樣,高高拋起,又倏地落下。每當海浪退去,人不由自主下落時,他都會因為某些無法言述的觸感而顫抖。
他們在頌園什麽東西都沒準備,連那薄薄的一層隔閡都沒了。
原本陸南川怎麽也不同意,怕他受傷。可顧玉琢吃了秤砣鐵了心,壓著他胳膊自食其力,疼了也咬著牙沒吭聲,就喊陸南川,你親我下不行麽,真無情。
後來陸南川便一寸寸地親過去,讓他挑不出刺兒來。
……
天際染上一層薄紅時,陸南川才睡著。
臨睡前,他想,自己這種看別人睡覺的行為多少是有些變態的,往後還是得改改。
作者有話說:
經暮老師提醒,人宿醉後臭臭的,所以今天是臭崽
第49章
頌園一向冷清的房子熱鬧起來。
二花姨很能張羅,支使著她兒子張闊回老宅去搬來了煲湯的瓦罐砂鍋,雜七雜八的調料配料,很快,頌園的廚房就給佔滿了,每個角落裡都塞著生活的痕跡。
顧玉琢原本不好意思在頌園賴著,可吳女士精神頭不好,有他在還能多說兩句,他和陸南川要是都不在,她連樓都不下,一個人能窩在二樓窩一天。
二樓露台上,有畫架有顏料,吳妙莉沒事就坐那兒畫畫,一開始搞的都是抽象派,濃墨重彩的大片堆砌,叫人近看遠看都看不懂。
二花跟顧玉琢念叨,說她嫁給陸廣華前,是美院拔尖兒的學生,婚後陸廣華不喜歡她總沾得一身油彩,也煩那股味道,她就不怎麽動筆了。
夕陽慘淡的余暉下,二花看上去有些難過,說她是叫一樁婚姻給埋進去了——憧憬著幸福,自欺欺人地熬了二十幾年,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消磨了大半生。
顧玉琢從小在和平友愛的環境中成長,他們的小家庭裡,主張男女平等,雖然老顧有時會顯得“妻管嚴”,但總體而言這個小團體還是體現了“平權”的理念。
所以他既不理解陸廣華,也理解不了吳妙莉,隻好挖空腦袋想辦法讓她高興一點兒。
後來還是陸南川跟他說,用不著這麽專門看護,她反倒不自在。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都這麽多年了,就算有傷口也早熬得成了疤。沒離婚時,像還有一條線牽著,喜怒哀樂都不得自由,現在線斷了,如同一下躍出囹圄能展翅了,卻因為來的突然,沒能調整好方向,暫且地不知所措。
“過陣子就好了。”陸南川給黑崽夾了半隻蟹,“三叔出院以後怎麽住,安排了嗎?”
啃著蟹的人腦子還在家長裡短上沒掰出來,全憑一張嘴自動回答:“還要複查嘛,在醫院附近就近租了套房子,方便。我爸媽說他們也暫時不回了,住一陣子,等三叔情況穩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