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琢表示眼會了,手沒會。
駱岑欣然說看明白了,下次就上手,又說所幸他廚藝不差,好歹能為“無能男子組”找回點面子。
兩堆火,一堆吊著鍋燒魚湯,一堆烤著小海鮮和方才被開膛破肚的魚。
他們帶回來的雞蛋被打碎炒了,酈芳掌杓,把蛋炒的金黃,香氣撲鼻。
喬星辰作為一個只能張嘴等吃的選手,和顧玉琢兩個人作為氣氛組,在酈芳炒雞蛋時候站在旁邊不斷“哇塞”,仿佛鍋裡不是五個蛋,是一鍋佛跳牆。
酈芳讓這兩人煩的不行,招手叫陸南川過來,讓把兩個討厭鬼領走。
陸南川來領,喬星辰滑不留手的魚一樣跑去煩江照,顧玉琢老老實實地跟他走,一前一後,離開熱火朝天的“廚房”,溜達到了潮聲起伏的海邊。
弦月掛在夜幕上,泠泠的光碎在海面,隨著波濤被推上沙灘,又不甘心地被扯回去。
顧玉琢脫了鞋,光腳踩在濕沙上,留下一串破壞自然美感的腳印。
他私心裡想製造些屬於兩人的浪漫,哪怕在鏡頭下也不怵的那種。可惜生來就和這二字犯衝,才醞釀了兩句對白,就踢著了一隻路過的蟹。
蟹被踢回翻著花的海浪裡,他給嚇得嗷一聲原地起跳,帶起沙子如泥一般濺了陸南川半條腿。
浪漫被謀殺於繈褓中,黑崽無辜地扯扯濕了的褲子,然後從兜裡摸出來一顆蛋,用手搓搓,遞給了陸南川。
“謝禮。”他驕傲地背著手。
陸南川看著手裡的水煮蛋,摩挲摩挲蛋殼,“謝什麽的?”
他道:“謝陸老師馱我一程,累得滿頭大汗。”
原本並不是什麽“謝禮”,是千辛萬苦從卡布裡部落裡討的,他多幹了一份活,背著喬星辰,換來一隻雞蛋。
上島好幾天,大多時候都只能吃個半飽,黑崽覺得陸南川瘦了、憔悴了,尤其一大早起,胡子拉碴的,一點兒也沒從前的高僧樣了。
平日裡不大能看上眼的雞蛋,現在成了奢侈品,他在自己兜裡藏了一下午,現在可算逮著機會獻寶,如同狗崽接著飛盤,顛兒顛兒跑回來等誇。
水煮蛋已經涼了,在石頭上磕碎了殼,露出裡面彈軟的蛋青。
陸南川沒讓著顧玉琢,在他的注視下,把雞蛋給吃了——所幸是一小口一小口,否則連水都沒,非得噎著。
獨處的時間總是短暫,還沒等多走兩步,叫吃飯的人就來了。
“你們怎麽跑這兒來了。”駱岑踏著軟沙而來,揚聲道,“酈教授喊了半天見沒人應,還以為你們倆讓野獸叼走了。”
陸南川沒應聲,顧玉琢未免冷場,衝他搖搖手說:“這就來。”
三人往回走,駱岑忽然聊起他們小時候在海島上趕海的趣事,說從前你的陸老師可沒現在這麽無聊,活潑得很,整個沙灘上就看他上躥下跳了,挖著一個蟶子就跟挖出來新大陸一樣,非得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攝影師拉了特寫,月光、沙灘、海浪,三人並肩,黑崽冷不丁覺得自己像多余的那一個。
只是陸南川不按常理出牌,他沒接後話,反道:“這我還真沒印象了,恨不得八百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挺清楚——駱大師,我真羨慕你的記憶力。不像我,細枝末節總也記不清,不然也不會因為記不住小琢的鞋碼而把拖鞋都買錯了。”
顧玉琢讓他一句話嚇得奓毛,用了這輩子所有的定力才沒把眼睛瞪成銅鈴。可惜腦子就不行了,腦漿跟沸騰了一樣,不住地想:不會吧不是吧,陸老師要帶著我在全國觀眾面前出櫃了?
哎呦,說什麽拖鞋呢,叫人怪害羞的。
也不是誒,他啥時候記錯鞋碼了?
沒啊,就是我的碼啊。
他狐疑並偷摸地迅速瞥一眼,沒在陸南川臉上捕捉到什麽,倒是瞧見駱岑難看的臉色。
駱岑才昂起的談興被刷地澆滅,他不發一言地走在前面,率先走進了燈光的籠罩裡。
在犀牛島上生活幾乎不存在所謂的“節奏”,隨著月落日升,睜眼能想到的是“吃什麽”,等溫飽滿足了,才能去想“任務”,他們一行七人,每天都活得充實。
而這地方也正如酈芳所說,天氣一時一個樣,兩小時落雨兩小時晴,時而稠雲密布時而千裡無雲,簡直是磨練人心的好去處。
一周後,導演通知他們,第一期已經剪出來了,待播出之後看看反響如何,也差不多能知道他們攢的七十來個編織包有沒銷路。
這些包來的不容易,真正是血汗掙來的。
鑒於幾個人打魚狩獵水平僅處於幼兒園階段,只能放棄和卡布裡部落以物換物,大方針換成了積極出賣自己勞動力。
駱岑甚至拿出了自己上百萬的琴,要去卡布裡賣藝。但對卡布裡人民來說,花錢聽曲不如雇人乾活來的實惠,導致享譽業界的大師也沒了用武之地。
一周多熬下來,所有人都灰頭土臉,野人等級邁上一個新台階。
這天,頭頂黑雲翻滾時,駱岑和江照卻去了犀牛島西側的羅夫崖上摘野菜,眼見黑雲壓得愈發地低,導演從茅草屋外推門進來,提醒他們可以去找下外出的隊友。
——他們這綜藝和其他綜藝一樣,也有劇本,只是荒島上不可控因素太多,有很多“劇情”都是臨時拍腦門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