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夢然說:“下午2-3點是跟龍騰科技的線上會議。”
“好的。”穆煦站起身,朝會議室門口走去,“池君韜給你發消息了嗎?”
“沒有。”闞夢然跟在穆煦身後。
“他這麽安靜我有點不放心。”穆煦說。
推開辦公室的門,池君韜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後敲電腦,裝苜蓿的花盆從窗邊挪到桌子上,花盆側邊用彩筆畫了幾朵歪歪扭扭的紫花。
“餓了嗎?”穆煦問。
池君韜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抬起頭說:“想吃烤鴨。”
“樓下的惠福堂有烤鴨。”穆煦說,“你可以和外面的員工一起去吃。”
“你不想吃烤鴨?”池君韜問。
“太油。”穆煦說。
“我給你卷餅。”池君韜說,“我卷餅技術特別好。”
穆煦猶豫,他對烤鴨沒意見,只是大中午不想弄髒手。
池君韜看出穆煦的動搖,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是正確的,他合上筆記本,加碼道:“你覺得油肯定是因為沒有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帶你吃。”他走到穆煦面前,拍拍對方的肩膀,“我教你怎麽吃好吃。”他就差把【你個倫敦佬沒見識】寫臉上。
穆煦勉強點頭:“好吧。”
池君韜在心裡給自己比個耶,唇角抿出微小向上的弧度,彎彎眼睛,半推半搡地帶穆煦離開辦公室。
路過闞夢然的桌子,穆煦欲開口邀請闞夢然一起,被池君韜捂住嘴巴拖走,形象全無的穆總惱怒地拍掉池君韜的手:“你幹什麽。”
“難不成她坐一邊兒看著我給你卷烤鴨?”池君韜說。
穆煦想了想覺得有理,也就沒發作膽子愈發膨脹的池大少。
池君韜摁下電梯下樓鍵,望向杵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麽的穆煦,說:“我論文快寫完了。”
穆煦看向他:“你簡歷寫了嗎?”
“還沒。”池君韜說,“我天天在這兒晃悠,你員工都認識我,我還需要寫簡歷嗎?”
“需要。”穆煦說。
“……”池君韜垮下肩膀。
“你以後的用人單位在給你做背調的時候,我讓你準備的資料都是有用的。”穆煦說,“省得你被人攻訐攀關系走後門。”
“我本來就是攀關系。”池君韜說。
“你不可能靠池琰一輩子。”穆煦說,“池琰活不了那麽久。”
電梯門打開,池君韜踏進轎廂,說:“我沒想那麽遠。”
“你打算什麽時候想這些事?”穆煦問,“你明年就大學畢業了。”
池君韜沉默,穆煦說話不好聽,但他說的是正確的。池君韜一如所有的京城紈絝,背靠大樹,衣食無憂。池琰一手打造共和國的商業管理模式,他是改革開放的堅定支持者,在開放國門後,第一時間趕赴南方,挨個城市建設產業園、招商引資、制定階段性發展計劃,為國內商業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可惜池琰的才華並沒有遺傳給他的兩個兒子,池修文和池修禮一個賽一個的平庸,池修禮甚至稱得上過分愚蠢,池琰不得不從第三代裡培養接班人。
然而池佑性子偏激極端,池易成懦弱惡毒,襯托得池君韜脾性還不錯,雖說經常跟二代們起衝突,但自成一派,算是圈子裡的小頭頭,說明有管理者的潛質。
在池琰的刻意培養下,池君韜與池修文不大親近,與池琰的關系也沒有那麽好,他擁有與池琰一樣的敏銳直覺和聰慧頭腦,同時有著紈絝子弟的貪玩和疲懶。帶著池家的光環,從未有人告訴他,你得自己想你的未來,他的狐朋狗友會巴結討好他,池琰會給他安排好一切,卻沒有人問他,你是怎麽想的。
“你說你要考公務員。”穆煦說,“萬一考不了怎麽辦?”
池君韜皺起眉毛:“吃完飯再想這些可以嗎?”
穆煦望著他,說:“你沒想過這條路。”
“是的。”池君韜說,“我沒想過。”
電梯降到一樓,門打開,穆煦一言不發地走出轎廂。
池君韜心臟咯噔一聲,他快步追上穆煦,問:“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我在想了。”池君韜抓住穆煦的肩膀,表情是肉眼可見的焦慮和失落,“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沒有失望。”穆煦說,他眼中露出兩分遲疑,“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他只是突然認識到池君韜和他一樣活在籠子裡,穆白螢強行給穆煦設定目標,要求他做到最好,一定要回國爭奪華金的控制權;池琰將池君韜困在一個隱形的籠子,供他吃喝,給他鋪路,卻不詢問池君韜的想法。
“我不會對你失望。”穆煦說,“我沒想控制你。”
池君韜問:“如果我不進入體制……”他拋出一個從未設想過的可能性,“我能做什麽?”
“我不知道。”穆煦說,“看你的意願。”
池君韜看向穆煦:“你又是為什麽回國?”
這人真是該死的敏銳,穆煦心想,他說:“報效國家。”
“那你應該去做實業,金融是投機主義,跟報效國家沒有半毛錢關系。”池君韜說。
穆煦不想跟他繼續掰扯這件事,他指向惠福堂的門店:“到了,就這家。”
第30章 一個烤鴨卷的心動
位於路邊的門面裝修風格傳統,一塊木製牌匾上書三個毛筆字【惠福堂】。穆煦邁進店裡,對門口的店員說:“兩個人,有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