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不走華金。”池琰說,“我孫子能拿走。”
“你說,當君韜坐在這個位置。”池琰拍拍座椅,“他將怎麽對你呢?”
穆煦下頜線繃緊,他揚起下巴,輕慢地笑一聲:“好啊,讓他試試。”
池琰察覺到不對勁,穆煦的自信堪稱狂妄,這不是他預料之中的反應,他說:“至於金龍穆家,我也很久沒有和穆越澤聊天了。”
“隨你。”穆煦低頭看表,“時間不早了,我下午三點有會,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池琰慢騰騰地站起身,拄著拐棍挪到辦公室門口,他回頭,穆煦坐在紅木桌後的皮椅上,相貌溫雅的男人輕描淡寫地說:“人啊,得服老。”
池琰拉開門走出去,裝作沒聽見穆煦的嘲諷。
這裝聾作啞的風范,爺孫倆倒是一模一樣。
“穆總。”闞夢然敲敲門,走進來,“您還好吧?”
“沒有什麽。”穆煦說,“池琰老了。”
年輕時的池琰是條狡猾的蝰蛇,埋進砂礫中,繞到敵人後背不吭不響地露出毒牙。如今他老了,才專程來一趟華金放狠話嚇一嚇穆煦,最好嚇得穆煦自覺辭職跑路,給池琰的後續動作省省勁兒。
第55章 暫避鋒芒
池琰的招數如約而來,和穆煦在池家背後搗鼓的手段一模一樣。穆煦的身世被營銷號曝光,抹去了暨鈳的故事,單單隻講述穆煦擔任華金總裁,身居央企高位,卻是歐洲財閥的親子,痛斥穆煦狼子野心,呼籲群眾警惕國外資本滲透。
邵峙行一把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把電腦放在紅木辦公桌上:“老板,咱們怎麽反擊?”
穆煦抬頭,與怒氣衝衝的下屬對視,他說:“不反擊。”
“不反擊?”邵峙行不可置信地問,“他們現在罵你是賣國賊!”
“我知道。”穆煦說,“我不是。”
“你知道你不是有什麽用!”邵峙行氣得直想雙手抬起晃晃穆煦腦袋裡的水,“他們不知道,外面的十四億人不知道。”
“他說的是事實,斯賓塞集團的執行總裁是我媽。”穆煦說,“可惜我爸的故事不好講出去,不過就算講出去,也翻不了盤。”他笑了笑,安撫邵峙行道,“這陣子不給你派活,回去跟邢泱享受二人世界吧。”
“我都快失業了哪有心思享受。”邵峙行沒好氣地說,“反擊這個事也是邢泱的想法,他願意免費提供方案。”
“替我道一聲謝謝。”穆煦說,“我四年前回國的目的,就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到現在我已經坐了整一年,也算實現了夢想。”
邵峙行怎麽聽怎麽不對勁,他皺起眉頭:“你要走?”
“有這個想法。”穆煦說,“你去把門關上。”
邵峙行轉身關上辦公室的門,謹慎地說:“你真要走?”
“全網都知道我是歐洲財閥的兒子,昨天的趨勢是話題前三。”穆煦說。
“現在是全網話題熱度第一。”邵峙行糾正道。
“好吧,第一次這麽出名,有點不習慣。”穆煦說,“為了避免好事者進一步深挖,把金龍船舶和當初任命我的周部長牽扯進去,我打算引咎辭職,辭職書我已經寫好了。”他轉了一下屏幕,展示給邵峙行看,“按池琰的計劃,華金的下一任總裁不出意外的話是一個傀儡,君韜可能在三年後走馬上任。”
穆煦說:“你的歸屬我已經和周部長談過,後續他會成為你的直屬領導,你直接和孟秘書對接。”
“我不關心我怎麽樣。”邵峙行說,“我去哪都能活,問題是你怎麽辦?”
“我回家。”穆煦說,“出來這麽久,我也該回家看看。”
“你甘心嗎?”邵峙行困惑地說,“三年前我離開天津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調查記者這麽難做,我何必死磕。”
“我幹了一年多的娛記,我不甘心。”邵峙行說,“因為你的庇護,我再次成為一名調查記者。”
“以後的路,周部長會庇護你。”穆煦說,“不甘心又如何,對比我家人的安危,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真的微不足道嗎?”邵峙行問,“微不足道的話,你為什麽離開悠閑自在的倫敦,隱姓埋名回國?”
穆煦被問得心中泛起惱怒,他有一名優秀至極的下屬,這也代表了他要忍受下屬的敏銳和直言不諱,他說:“我不想反擊。”
“為什麽?”邵峙行問。
“因為我不想把過去的一切展示給陌生人看。”穆煦說,“我認輸了,你明白嗎?我爸爸打不過池琰,我也打不過。”他的語氣極其冷靜,內容卻頹喪,他聳肩,“無論如何,上面不可能允許外國財閥的兒子坐在這個位置上。”
“比起被辭退,”穆煦說,“我更偏好主動離職。”
聽罷穆煦的解釋,邵峙行冷靜了些,他問:“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下周一我去提離職。”穆煦說,“流程走完估計一周,然後我就回倫敦。”
“……”邵峙行怔愣半晌,塌下肩膀,歎了口氣,“好吧。”他情緒低落地將電腦抱進懷裡,“謝謝你給我一份工作,謝謝。”
“不用謝,本就是各取所需。”穆煦說,“你會成為一名偉大的調查記者。”
邵峙行懨懨地點頭,趿拉著步子走出辦公室,闞夢然站在門口,眉頭緊皺,她踩著高跟鞋踏進辦公室,問:“你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