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韜平日裡混得開,大魚大肉吃膩了便會出來尋些清粥小菜,這位小哥正是青菜之一。池君韜現下沒有胡鬧的心思,忽略小男生的故意示好,問:“誰找我?”
“不知道,那位先生點名找你。”小男生說。
穆煦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撐地,一隻腳蹬在中間的踏板,他坐姿端正挺拔,相貌俊逸溫雅,坐在俗氣的金碧輝煌大廳裡,硬是將周圍襯托成歌劇院演奏廳。
“喂,你找我?”
穆煦應聲抬頭,一位穿休閑裝的英俊男性雙手揣兜,面露不耐煩地站在他面前,下巴微微揚起,傲慢又凶悍的模樣。
穆煦問:“你是池君韜?”
“你是誰?”池君韜問。
“穆煦。”穆煦說,“我接你回去。”
“回哪?”池君韜疑惑地挑起眉毛,“你哪位?”
“我是穆煦。”穆煦惡劣的小習慣,一旦他聽到不想回答的問題,便裝作聽不明白,往往這招能把對方氣得夠嗆,這次也不例外。
池君韜皺起眉毛,這人是聾還是傻,穆煦柔和地解釋:“不好意思,我從小在倫敦長大,中文不是很好。”
“你接我回去,回哪?”池君韜問,他發誓這是他脾氣最好的一次,若以前有人敢這麽挑釁他,下一秒那人的腦袋就會成為他拳頭的陪練。
“回我家。”穆煦說。
池君韜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把穆煦打量了一遍,穆煦長相優秀,氣質出眾,是世家最喜歡的少爺類型,這樣的人,邀請池君韜去家裡……池君韜不是傻子,從天而降的美人投懷送抱,況且美人不像走投無路的小可憐,掛在脖子上的玉佛、剪裁得體的西裝、扣在手腕上的機械表,無一處不精致,鬼知道這人是不是打著把他拐回家拆分賣錢的主意。
“不去。”池君韜說。
穆煦笑了笑,笑得池君韜下意識後退兩步,穆總裁並不知道短短兩句話,他在池君韜心中的形象已經從不太聰明的美人進化成熱衷分屍的殺人狂,他說:“不如我們找個私密一點的地方,仔細聊一聊?”
“就在這聊。”池君韜警惕地說。
“好吧。”來之前,闞夢然發給穆煦一整頁關於池君韜的背景記錄,穆煦坐在車裡仔細看完才來找人,他說,“你爺爺、舅舅和你爸在警局喝茶,你堂哥自顧不暇,你還在學校讀研究生……”
“關你什麽事。”池君韜越聽越煩躁,“你找我就是為了羞辱我?”
“我能給你一個安靜的環境,供你研究生畢業。”穆煦理了理袖子,鉑金的袖扣晃來晃去,晃得池君韜眼暈。
這人難不成是個濫好心的冤大頭?池君韜暗自猜測,他問:“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一份友誼?”穆煦說,他的聲音宛若山間溪流,清澈透亮,一如他這個人,宛若女王精心喂養的天鵝,珍貴且高傲。
池君韜毫不領情:“我從不跟人交朋友。”
“啊……那就更好了。”穆煦說,“無人願意冒這麽大風險收留你,除了我。”
池君韜氣悶地閉上嘴巴,穆煦了解他所有,他卻不知道穆煦的一丁點背景信息,這人像憑空冒出來,就連姓……等等,他姓穆。
“你是穆越澤的誰?”池君韜問。
“穆越澤是誰?”穆煦眨眨眼睛。
“金龍船舶。”池君韜說,“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金龍船舶,但穆越澤,我是不知道的。”穆煦說,“況且,我是華金的人。”
池君韜沉默,華金投資,上頭安插在世家中的錦衣衛,牢牢把控著各個世家的現金流向,看中的項目由華金集中投資,利潤由華金進行分紅,世家不允許私自投資。
“你是那位派來的?”池君韜問。
穆煦笑眯眯地說:“你覺得誰還會這麽好心?”他站起身,撣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壓下心頭的不耐,“車在外面,我去車裡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去?”池君韜擰著眉毛問。
“你可以不來,我只等你十分鍾。”穆煦邁步離開,看也不看池君韜,路過營業的奶茶鋪,腳步微頓,暗自唾棄自己被闞夢然影響的品味,等電梯的間隙,他又有點懷念奶綠的口感。
是挺好喝的。
不,穆煦,你不喜歡。
“叮。”
電梯到達地下一層,穆煦踏進轎廂,手機震動,收到一條來自李弘揚的微信。
【李弘揚:穆總,明天一起吃飯嗎?】
【穆煦:周末吧,這兩天比較忙。】
【李弘揚:好的。】
乖巧的情人令穆煦舒展眉眼,他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紅旗H9,拉開車門坐進後排。
“穆總,現在走嗎?”司機師傅問。
“等十分鍾。”穆煦說,他降下車窗,深秋的涼風吹進車裡,他吸吸鼻子,聞到街邊飄來若有若無的炸串味,他兩隻手搭在車窗上,伸頭往外看。
路邊一個瘦高的人影提著一個塑料袋,走到車門前,右手拉開門,問:“穆總,吃炸蘑菇嗎?”
穆煦往裡挪挪,讓池君韜坐上來,他說:“別把油滴到椅子上。”
“餓死了,你真不吃?”池君韜塞給穆煦一串蘑菇,“你嘗嘗,特別香。”
穆煦盯著手中的炸蘑菇,眼見著紅油顫顫巍巍快要滴落,他忙咬了一口,燙得吸溜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