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亭指尖微動,輕聲喃喃道:“……我不知道他是私生子,我以為他家人都很愛他。”
“我們這種家庭能有多少真正的愛,我爸媽是自由戀愛稍微像正常人一些,余琛他家太複雜了,我也不喜歡,你沒見過他就好,少跟他接觸,我感覺他都快被他爸折騰地要抽瘋。”
陸懷亭抿了抿唇,輕淺地彎了下嘴角,“知道了。”
不會接觸他的,他也不會再來接觸我的。
自己畢竟對這樣高高在上的人說出那些話,余琛那永遠懸在頭頂的自尊心是不允許他再次來到我面前的,他是這樣驕傲且自負的一個人。
開甜品店是為了什麽,陸懷亭有時候也不太明白,但是看到裝修好的店鋪是屬於自己的,心裡便漫出快樂的情緒來。
他的情緒好像在一年前被徹底湮滅,再次離開余琛後他才開始一點點拾起一些不會遭人厭惡的情緒。
余琛睡不著,已經是這周的第三天失眠,好像自從半年前與陸懷亭的那次正面對話之後,他的睡眠質量就開始下降,牛奶,溫水,熱巧克力,統統都不奏效,他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陸懷亭的話。
還有他傷心的模樣。
他是見過陸懷亭很多傷心的,多得一顆心怎麽裝也裝不下,他試圖去拿手捧,發現自己只是伸手推開了陸懷亭。
“……”輕微的歎息,睡不著閉上眼睛也很難受,他隻好坐起身,將小夜燈打開,這還是陸懷亭給他買的那個,他從兩人曾經住過的房子裡拿了回來。
手機上的時間是3:45,余琛打開微信,陸懷亭的聊天框一直是他的置頂,他點進去翻到最上面,只有陸懷亭後來拿回手機給他發的消息,不多,零星的一些回復,加起來也許三十個字都沒有。
余琛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眼眶突然濕熱起來,他眨眨眼,惦記著第二天給技術部的經理發個消息問問能不能恢復以前的聊天記錄。
前兩天他去簡津京的診室聽到魏西說八卦,提到陸懷亭的甜品店快裝修好了,余琛出了診室大門就開車去了陸懷亭那間店的外面,車停在視線盲區,他站在外面遮遮掩掩地看裡面,看見陸懷亭正背對著他抬頭看頂上的燈,裝修工人站在樓梯上,陸懷亭伸手去扶梯子,看了一會兒,師傅下來,陸懷亭急忙忙地去一旁給師傅拿水,他還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樣,笑起來含蓄又靦腆,看起來好乖。
沒來看他的時候很想他,來看他的時候特別想他。
余理的工作開始得心應手,余琛有時候放權給他讓他獨自去談項目,惹得余慶安時常給他發消息來,提醒他誰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余琛狀態不好,連日來的失眠和克制情緒促使他有些渾渾噩噩,有時候一份文件要看許多遍才能理解意思。
齊韻一直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他,窗外的陽光從落地窗投進來,余琛端著溫水抿了一口,重新拿起筆在起草的合同上勾畫。
“余總,您最近身體不好,是否要休息兩天?”
余琛停了一下,抬起頭看他,好一會兒才道:“挺好的。”
“是太累了嗎?需不需要我幫您一起分擔一些,您過於細致同樣也為自己增加了負擔,基本的我都可以幫您,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讓秦淮或者林嫻一起監督。”齊韻心裡明白是什麽事,但是他不能提,看著余琛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模樣,他心裡有一絲不好受。
這半年齊韻確實幫了他很多,余琛提不起心思來想,默然地重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齊韻也不再說話,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觸犯對方的底線。
余琛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合同,突然起身要去外面,結果一個趔趄往前踉蹌,齊韻動作迅速將他抱住,將人穩住他飛快地松開了手,退了回去。
余琛抬手揉了揉眉間,低聲道:“謝謝。”
“您是要回家休息嗎?我開車送您吧。”齊韻接了一句。
余琛搖搖頭,朝門口走去,“我要去技術部,陳經理今天有沒有出外勤?”
“沒有。”齊韻答道。
“知道了。”余琛徑直乘電梯去了技術部那層樓,將手機帶了過去,同陳森道:“你會恢復微信的聊天記錄嗎?還是說要聯系他們總部?”
陳森接過他遞來的手機,低頭看了會兒余琛已經打開的頁面,低聲問道:“是什麽原因呢?時間段有嗎?”
余琛沉默了兩秒,嗓音略微沙啞道:“刪了,時間段在前年到今年,能恢復嗎?”
陳森微微點頭,“可以的,不過圖片之類的……有可能因為您之前清理內存一些緩存之類的操作會加載不出來,您先等我一會兒吧,我看看再說。”
“好。”余琛點了下頭,目光落在手機上的小魚掛件,那條被海水包裹著的魚像是溺在其中,隨著空氣中輕微的風聲晃動。
桎梏在海水裡的魚,余琛垂下眼,眼睫微顫,指尖下意識地撫上桌面。
“數據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余總您要不坐下喝杯茶吧。”陳森見余琛一直站在他面前一臉的慘白失色,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余琛回過神,擺擺手,“不用管我,我先上樓,恢復好了你讓人送上去給我。”
陳森想說這不太好吧,畢竟有老板隱私呢,欲言又止間余琛已經走了出去,一直在茶水間的小余總反倒走了出來,笑眯眯地同陳森打招呼,然後狀似無意問起,“這手機是我大哥的吧?這手機鏈真是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