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動一方煙火,讓碧血滿地,白骨撐天, 所謂轉日回天也不過如此。
韓恪慘笑:“我沒有跟你一樣的嗜好,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不經意間, 他腳上的黑色皮鞋變成白色球鞋, 上面淌著的鮮血像寄生植物, 緩慢伸著觸角沿西褲來到腰腹。
他看見整個下半身全部泡在了血海。
韓恪想起屋外的手機, 定了定神, 為這起莫須有的選擇題做起解釋。
即使他不在乎輿論的風向, 也不能不在乎林很閑的看法。
“我當時沒有睡醒,以為是場夢, 被警察抱出去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劉啟明用槍口劃向他臉的輪廓:“別打岔,我問你, 你在‘月蝕’的那幾年, 到底還知道了什麽, 那個冷庫, 你提它幹什麽。”
韓恪不冷不熱地說:“‘月蝕’賄賂龍城海關的相關人員,控制了入港貨物的檢查,正好方便從南美入境的貨輪夾帶毒品,再運到冷庫儲藏分銷,我說對了嗎。”
海鵬先哆嗦了起來,“這、這……不可能……”
劉啟明腳步一頓,不置可否地無聲笑了笑。
“繼續。”他說。
韓恪:“你喜歡當李暉和胡宗義的狗嗎,那些所謂位高權重的人,毫發無損地在背後操控一切,黑錢洗都洗不完,卻讓你們衝在最前面送命。據我所知,海市每年打掉的販毒人員數目龐大,這其中有不少都是你的人吧。當你的臉被仇家割傷的時候,大人物又在幹什麽呢。”
“住口!”
“哦,我沒想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只是陳述事實而已。”韓恪笑著說。
劉啟明示意已經快尿褲子的海鵬給自己點煙,精神舒緩後,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韓恪,你只看到了這個世界想讓你看到的,卻不知道它的背後究竟還有哪些故事。李暉、胡宗義並不是大人物,他們只是被人操控的狗。至於我,說不定才更接近權利的核心,你要明白一件事,罪惡想要延伸下去,第一要找的並不是金錢,而是罪惡。”
“願聞其詳。”
劉啟明:“在你看不見的暗網裡,我才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或者說,只有我真正從屬於國外的□□。”
海鵬硬著頭皮哆嗦道:“阿蛇,我能先走一步嗎……余子期就交給你了,我保證出了這個門就把嘴巴縫上,今天的事情就當我沒看見……行嗎。”
他預感到再多聽一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劉啟明咧著嘴,撓了撓腮,用槍口指著他的頭示意他下蹲,“老海,從你找到月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下不了船了,這點道理不用我教你吧。”他轉頭貼向韓恪的臉,“喂,你的證據呢。”
韓恪似乎看見整棟房子都泡在了血水,在一陣天旋地轉中不得不強裝冷靜。
“在一個朋友的手裡。”韓恪說。
劉啟明用槍順了順頭髮,順便理清思路——港口、冷庫並沒有被查繳,警察還不知道。
他說:“既然你沒有把證據交到警察手裡,到底想幹什麽,或者說你想用這些證據在我這交換什麽。”
韓恪的眼角有些發紅,他冷笑一聲說:“給我家人的亡靈道歉,說你罪孽深重,對不起他們。”
劉啟明啞然失笑,朝後退了幾步:“就這麽簡單嗎。”
韓恪:“就這麽簡單。”
劉啟明歎了口氣,煙屁股重重甩在了地上,“你做夢吧。我劉啟明做過的事從來不翻舊帳,你爸爸韓宇棟既然敢威脅到我頭上,就該吃了這個教訓,我不是還讓你活著嗎,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他打開手機,撥通視頻電話,一陣刺耳的吵嚷傳出。
“你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綁架我是活膩了吧!”
鄭北溪的聲音。
韓恪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
“啪——”
她被抽了一巴掌。
“閉嘴!綁架還分是誰嗎?!我他媽管你是哪個廟裡的祖宗!”
綁匪說道。
劉啟明把手機懟在了韓恪面前,笑著說:“這是你的前妻吧,還是月蝕創始人的女兒,正好她父母也是李暉和胡宗義的眼中釘,殺了她沒準可以讓那兩個硬骨頭長點教訓。我今天大概能一石二鳥,一箭雙雕了。”
海鵬聽見“前妻”二字,原地彈了起來,他指了指劉啟明,又縮回了手,“阿蛇,你、你……別太過分……”
劉啟明斜睨了他一眼:“閉嘴。”
鄭北溪長發凌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洇有血跡,她看見視頻電話的對面竟然是韓恪,哭喊中又夾雜了笑聲:“怎麽你也被綁起來了嗎?我昨天看見你和林予賢的熱搜,本來也不想活了,今天就遇到這麽一出,是老天爺聽見我在想什麽吧。”
鄭南山聽見聲音,拄著拐杖,凶神惡煞一般來到劉啟明的面前。
韓恪淒聲說:“殺老人、女人,還有小孩,就是你們的道義嗎。”
鄭北溪的頭抵在鏡頭,臉色蒼白道:“我懷孕了老公,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去年聖誕節的那條微博……”
韓恪張了張嘴,把“不是你老公”吞了回去,此時鄭北溪在他的眼裡並不是隔絕他與林予賢之間感情的障礙,而是一個孕育希望的母親。
他對鄭北溪的恨意隨著那聲“懷孕”突然煙消雲散了。
劉啟明聲音低啞:“兩條命,我讓你再選一次,韓恪,這次你到底還要不要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