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賢手裡的煙盒掉了。
兩人好像在戰塵遮天的荒漠,背後都是幾百年的不能言說。
林予賢的三大畫片不合時宜地在眼前翻滾,他想起2013年9月3號下午第一節 課,看起來腦子不好使的蔣維第一次出現在他的世界,想起填志願被踹的那腳屁股。
還有2016年光棍節,蔣維厭棄的戰栗。
跨了火盆的婚禮。
林予賢聲音顫抖,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你現在說這些什麽意思?”
蔣維低下了頭。
丁隅催命的聲音傳來:“林很閑!他想求你原諒!什麽白癡,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蔣維低首下心地在等待一場宣判,心裡的赤心少年雖然還沒參透繁華色相,他只是覺得,這句話一定要告訴他。
“我以前可能喜歡過你……”蔣維感覺自己正在被梟首示眾,聲音糯糯道:“現在……可能也喜歡你……”
林予賢的肺終於氣炸了。
他拍著蔣維的腦袋,“你他娘的!我操/你……”
打的力量過大,彈回來的時候重心飛到了身後,林予賢像條扁魚一樣滑倒在地,摔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地板party。
他不情願地被蔣維攙扶起來,鑒於這片地板可能打了蠟,暫時沒敢輕舉妄動讓重心再一次飛走,只是忍著刻骨的悲憤,攥著拳心,臉上布滿汗珠,不解地看著他。
突然,在畫廊的內部,透明玻璃的另一側,熨帖到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褲緩緩出現。
余子期幾乎貼在了玻璃上。
他深陷的眼眶裡燒著熊熊烈火,烏發被畫廊內部的氣流吹散,蘊著纏磨塵寰、豔美絕倫的臉。
他好像在那裡站了很多年。
余子期、蔣維兩張同樣的臉,被時間和“寒冬冷庫”疊在了一起,怔然相望。
“韓恪!你回來了!”
林予賢眼眶微熱,對著余子期大聲喊道。
畫廊內的雕塑下,蔣維、柯亞寧、鄭南山、丁隅、路澤、余子期的身影逐漸重合,武緯平揣著袖子,神色落寞,在一道華光之下,終於與他們渾然一碧。
他們歷經了塵世微渺,折疊了時間裂隙,甚至抹平了凋年頑疾,一起成為林予賢獨一無二的“韓恪”。
他們的聲音在“韓恪”的身體裡回蕩,余音不絕。
“林很閑,死基佬,臭吸毒的,Oops,蠢貨,笨蛋……”
“對不起。”
“誰要結婚我就跳下去!”
“人間的刀口太疼了。”
“你先好好改改自己不著調的毛病。”
“Y染色體自帶的穩贏基因是不會突變的。”
韓恪搭著黑色西裝外套,耳後掛著墨鏡,步姿豪放,他應該剛剛刮了胡子,美人溝凹出殺人放火的戾氣。
他被幾條光譜糾結地纏繞成不染塵世的樣子,仿佛路隔銀河,穿透悲欣,來到林予賢面前。
“林很閑,好久不見,你,瘦了。”
他發瘋一樣落下一串纏綿悱惻的吻,在難以控制的顫抖中,抱起已經呆掉的林予賢。
是啊,好久不見。
三年了。
剛才是在玩貪吃蛇嗎?
林予賢雙手掛在他的脖間,勾出他的鑽石吊墜,不爭氣地哭出聲來,鼻涕眼淚全部不認生地粘在韓恪的白色襯衣上。
“韓恪,我漏了心,你怎麽補。”
“補刀嗎?”
韓恪低頭看向濕漉漉的胸襟,決定暫時忍著惡心,抵著林予賢的大頭,聲音像一泓清水。
“我帶你回家。”
林予賢和他的青梅竹馬,像夏加爾的畫一樣,一直在故鄉的天上飛。
作者有話要說:
二貝,二唄。
彩蛋:
林芝高光時刻。
林芝:你們兩個,先別起膩,如果鄭南山也是小爸,在這個故事裡,為什麽次次都在勸你離余子期遠一點?鄭南山殺的人究竟是誰?
林芝抱著公雞:還有,余子期的名字為什麽在網上搜不到?!
林予賢和韓恪異口同聲:Oops
下面第三部 分,虐的部分一筆帶過(撲街顫抖)
謝謝觀看,orz
第3卷 小爸的故事——“True Story”
第41章
2013年9月, 昆州。
“6453-83……”
爸爸韓宇棟的聲音。
“你為什麽打電話給那個筒子樓?!快說話!”
“你說自己看見了嫌疑人,可你怎麽還活著?!”
陌生的聲音,有點歇斯底裡。
餐桌上的黑色U盤, 貼著“5月26日”的標簽。
攤開的報紙上,一則簡短的新聞:“2013年5月26日牧北路出現一起交通事故,受害人當場死亡,肇事司機逃逸。”
自從那天過後,韓恪就進入了一個無限循環的噩夢, 細節和順序都一模一樣,在暗中撕扯著神經。
已經數次夢見了。
“U盤……U盤……”韓恪擰著被角悶哼道, 他一身的汗水岑岑,眼球不停滾動,臉上的獰色不減。
簡陋的房間幾乎沒有任何裝修, 窗邊種著一盆蘭花, 葉子打蔫, 無聲無息地飄出一陣清冽的香氣。
這是韓宇棟的好友蔣益在昆州的家。
蔣益四十未娶, 人高馬大, 面容硬朗, 常年混跡在大小棋牌室, 昆州五花八門的賭局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卻幾乎沒怎麽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