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原來住酒店那麽貴。”
“……”
屏風旁邊穿著深紅色製服的工作人員年紀略大,皮膚黝黑,看著遠遠踱步而來,眼裡寫滿好奇的年輕人,無情地把他們攔下,“未成年人不許進入。”
林予賢盯著蔣維花襯衫外面嬌皮細肉的脖頸,蔣維垂眸盯著林予賢稚嫩帶著孩子氣的臉,互相甩給對方一個“都怪你”的嫌棄眼神。
旁邊恰好走過帶著理查德腕表的中年大哥,林予賢撐直後背,依然夠不上別人氣場的萬分之一。
換來工作人員更加嘲諷的臉。
蔣維面色不改,從襯衫兜裡掏出港澳通行證,另一隻手伸進林予賢的褲兜摸了半天,沒想到摸到了林予賢奇特的靈魂。
房卡,黃楊木貔恘掛件,棒棒糖,巧克力,一包小米辣……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最後摸到的一個正方形塑料包裝的東西,直接讓蔣維眉宇間的俊朗頃刻化成飛灰,眼神裡的陰霾不散,他緊抿唇縫,聲若蚊蠅,“你帶避孕套幹什麽。”
林予賢躲避他的眼神,喉結上下滾動,“保、保護自己。”
蔣維立刻頭大起來,有必要一直帶身上嗎……
他露出“一會兒再找你算帳”的表情,終於從另外一個更加複雜的褲兜裡找到通行證,遞給工作人員。
“蔣維,1997年11月11日……林予賢,1998年1月15日……一個13歲,一個12歲?”
蔣維:“……”
林予賢:“……”
2020年大哥。
工作人員傻笑一聲,終於同意放行。
屏風後面,是更加聲色犬馬的世界。
蔣維的側臉繃出“我他媽要贏”的弧度,直勾勾盯著其他桌子上發牌的荷官,伸出右手,差點戳進林予賢的鼻孔裡,“卡拿過來,去帳房旁邊的取款機取錢。”
林予賢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他媽挺懂啊。”
蔣維自言自語:“桌子3000港幣起,我們保守起見,就去機子上玩兩把。”
靠,確實挺懂。
林予賢搖搖頭,把跟小米辣包在一起的銀行卡遞給蔣維,促狹一笑,“悠著點大哥。”
蔣維斜睨了他一眼,“如果輸了,就怪最近泡麵吃多了,跟我真實水平沒關系。”
“……”
林予賢後悔加愁苦,“給你一萬港幣預算,輸了就當是給萬惡的資本主義做貢獻了。”
蔣維徑直朝取款機走去,聲音幽幽傳來:“我逗你的,就算吃十年泡麵,Y染色體自帶的穩贏基因也不會突變的。”
林予賢拍了下腦門,這才想起他跟蔣維的家鄉昆州,逢賭必有蔣維爸爸在場,已經成了那個小城的爛梗。
“這黃瓜肯定從大棚裡長出來的,要不咱們打個賭!”
“呀,有賭局,蔣維他爸呢?我跟著他買個馬!”
後悔還來得及嗎。
林予賢坐在蔣維右邊的賭博機,仰頭轉著椅子,根本不敢正眼看蔣維一眼。
大白癡瘋狂點了兩下5000港幣籌碼選項,押在1賠11的“閑對”和1賠8的“和”上。
概率論沒學過?
這他媽要血虧。
屏幕上出現“恭喜”的禮花,蔣維依舊巋然不動,額角連細汗都沒有,繼續重複按5000港幣籌碼,這次放在1賠11的“莊對”。
林予賢心臟都快跳沒了,興致缺缺地走到吸煙室,對著牆上的鏡面照個不停。鏡子裡他豐神俊秀,一襲溫柔春水從矜冷的鳳眼溢出,誤染了跟21世紀不大相符的出塵仙風。
“太帥了。”他冒出沒羞沒臊的一句,差點把旁邊彈著煙灰頭髮花白的大叔嗆個半死。
林予賢目不轉睛地繼續盯著鏡子,募地在鏡中一閃而過一個挺拔的黑色背影,後頸處紋了蛇形紋身,吐著紅色毒信。
那人的氣質詭譎肅殺,在燈光晦暗煙霧彌漫的密閉房間,顯得更加陰鶩。
林予賢回轉過身,駭然發現,房間裡只有正在點燃第二根煙的大叔。
眼花了嗎。
林予賢按了吸煙室的門禁,推門而出,正對著一個神色木然的男荷官。
荷官懶懶地抬著眼皮,不鹹不淡地看著他。
林予賢雙手插兜,假裝若無其事,目光繞過戴著大克拉鑽戒的中年婦女,繞過錦衣華服定製皮鞋的各位“老板”,定在距離自己幾十米遠的蔣維身上。
蔣維的臉快埋進顯示屏,左臂撐在機器上,肌肉線條流暢好看,纖細瘦削的大手無力地垂在頭頂。
這、這是輸得底褲都沒了吧!
林予賢快速走到蔣維身邊,俯身剛要敲他的肩膀,被顯示屏上的數字嚇了個半死:余額800000。
“臥槽!我眼花了嗎,8萬?贏了這麽多!”林予賢甫一開口,立刻壓低聲音,從喉間擠出一陣低音炮似的驚呼。
蔣維沒抬頭,半死不活地說:“這回,真是6位數了。”
“嗯?!”林予賢揉了揉眼,平生第一次看見8開頭的6位數巨款,腳步一軟,差點跌在蔣維的大腿上,“臥槽!”
“林予賢,忘了告訴你,我要結婚了,這80萬港幣,就當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吧,你不是想開畫廊嗎,夠了吧。”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予賢恍然覺得,周邊喧鬧和振臂高呼的,遺憾和捶賭桌的人們,一瞬間仿佛靜止在了原地,一張張撲克牌呆呆地凝在空氣裡,呼嘯著變成他深色瞳仁裡的冷厲朔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