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的抬頭寫了一個公司的名稱,這個公司的總部在隔壁市,是一家互聯網企業。
這不是任間的東西。
那只能是喻清歡的東西。
任間走出酒店給教練打了一個電話:“喂?教練,我們剛打完夏季賽是不是有一個月的假可以請?”
教練覺得莫名其妙:“是啊,你人在哪?怎麽慶功宴還沒結束就跑了。”
“我想請假一個月。”
“這麽突然?而且一個月有點久啊,是有什麽急事嗎?”
任間看著手裡的文件,暗黃的牛皮紙袋攥在手指,微微摩挲便能感受到紙質的粗糙,任間忽然勾唇一笑:“嗯,很急,我要去隔壁市找人。”
“找人?找人要請一個月的假?行吧行吧,我去和俱樂部那邊報備,你記得每天保持四個小時的單人訓練時間。”
“還有按時直播啊,任哥,你不直播,平台會追著砍我的!我真是太難了!”助理的聲音傳來,聽得出是對著手機大聲吼出來的。
“好。”任間笑著應聲,隨後掛了電話,他翻了翻手裡的文件,然後輕輕喃喃,“隔壁市,真巧啊……”
這可確實太巧了,隔壁市不就是他任間的老家嗎?
“三年了……”任間抬頭看去,柏油路上車水馬龍,大廈之間炫目霓虹,斑馬線旁行人匆匆,夜色朦朧。
“三年了,可算讓我逮著你了。”
第8章 懷摟他人遇現任
“加班,一個資本主義家光明正大壓榨無產階級剩余價值的行為,一個明明不合理卻從來無人質疑的行為,一個……”
“行了,快別逼逼了,你趕緊他媽給我做完這份報表!”
夜深,晚九點。
商業大廈樓,窗外的霓虹燈五光十色奪目耀眼,窗內的白熾燈發出輕微的絲絲聲,喻清歡雙眼酸澀但還是不得不盯著筆記本電腦,一行一行認真地對數據。
旁邊的同事在扯皮拌嘴,雖然內心苦逼,但氣氛還算歡樂。
喻清歡看著表格,對完最後一行數據,長籲一口氣,捏了捏鼻梁,閉眼歇息。
就在此時,悅耳的手機鈴響了起來。
喻清歡拿起手機一看,見屏幕上躍動著‘駱不渝’三個大字。
喻清歡連忙接起電話:“喂?駱哥?”
電話那頭一時間沒人說話,沉默半晌後才傳來相當頹廢的聲音:“清歡,我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喻清歡頓了頓,邊站起身邊問:“駱哥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現在哪呢?”
“我在你公司樓下。”
“啊?我公司樓下?你等等,我馬上下來。”
掛了電話,喻清歡關了電腦,匆匆忙忙跑出公司。
喻清歡在公司樓下的花壇角落找到了駱不渝,駱不渝一身酒氣,胡子拉碴,低著頭坐在花壇旁,眼裡全是疲憊,他看著喻清歡走來,笑道:“喝酒的地方離你公司挺近的,想著你有可能還在加班,就過來看看。”
“駱哥,怎麽了?”喻清歡拍拍駱不渝的肩膀,想給他一些安慰,隨後在他身邊坐下。
駱不渝看了喻清歡一眼:“戰隊出了些事。”
“啊?出什麽事了?”喻清歡問道。
“中單不打了,我們沒有替補,還有三周就要省賽了,可我連五個人都湊不齊。”駱不渝長歎一口氣。
“中單為什麽不打了?”喻清歡問。
“你知道的,我們這種沒有名氣的電競隊,簽不到什麽正規的俱樂部,全靠自己打,沒有穩定收入,還有面對家人的質疑,所以……”
喻清歡再次拍了拍駱不渝的背,安撫他。
駱不渝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不甘心地問:“清歡,你真的不會再打電競了嗎……”
喻清歡抬頭望著皎皎明月,說:“駱哥,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駱不渝又歎了口氣:“哎,當初TKOW俱樂部選青訓生的那場比賽,你雖然是第二名,但是依舊能進俱樂部,他們可是錄取前十名啊,如果三年前你進了TKOW戰隊,現在一定出名了,聽說如今他們二隊的簽約費年薪都有六十萬,真是……”
真是太可惜了。
喻清歡語氣很淡,還帶著點笑意:“駱哥,哪有那麽多如果啊。”
就像19歲的喻清歡篤定地說:如果我不是第一,我就放棄電競這條路。
於是最後一場比賽,19歲的喻清歡呆呆地坐在電競椅上,看著自己的遊戲界面一瞬變暗,跳出遊戲人物死亡的信息。
明明屏幕光非常黯淡,可喻清歡卻覺得雙眼被刺得生疼,明明人群的驚歎和歡呼那麽大聲,可喻清歡卻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他看見對方只剩絲血。
這就意味著。
如果剛才他能再平A一下,就那麽簡簡單單、輕而易舉的一下,那第一名就是他的。
可是,這世間哪有那麽多如果啊。
駱不渝沉默下來,兩人相顧無言一會,駱不渝問道:“清歡,慢慢放棄夢想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喻清歡嘻嘻笑了起來,說:“謝邀,剛下飛機,人在美國,雙流畢業,年薪千萬,閑來無事,玩玩B乎,利益相關,統一回復,匿了。”
駱不渝被他逗樂了,無奈地搖搖頭。
喻清歡雙手往後一撐,長籲短歎一會,說:“駱哥,放棄夢想啊,就好像仗劍走天涯,你意氣風發地騎上馬佩上劍上了路,誰知走著走著,劍不知為何折了,你就想,沒事啊,我還有馬。走著走著,馬也跑了,你筋疲力盡地來到一個安逸的村莊,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