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媽媽說：“不用謝，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別客氣。”

　　宿原插話：“就當是自己家，我媽就是你媽。”

　　盛因明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影射內涵，說些有的沒的。

　　宿原表面上不動如山，卻在餐桌下，輕輕踢了一下盛因明的小腿。盛因明踢回去，就被他把腳夾住，沒辦法動彈了。飯桌上，盛因明臉頰漲紅，聲音都變軟了：“謝謝叔叔……我自己來，不用幫我夾。”

　　盛因明努力抽了抽，但動作幅度不能太大，免得被發現，就沒抽出來。為了報復，他給宿原夾了一大塊肥肉，平靜說：“隊長來多補一下。”頓了頓，“吃哪補哪。”

　　宿媽媽和宿爸爸：……

　　然後就見最挑食的兒子把那塊大肥肉吃了，還挺美的。

　　吃完飯，宿原說：“我帶小盛下去散散步。”

　　宿媽媽說：“那順便去趟超市給我買點東西回來。要買的東西都發你微信上了，記得買啊。”

　　“媽——我一回來就當苦力。”

　　宿媽媽說：“是啊。帶小盛逛逛，也買點愛吃的零食回來。去吧，回來給你報銷。”

　　年薪兩千萬的頂級職業選手聽見可以報銷，十分利落地拉起盛因明：“走。”

　　盛因明好喜歡這種平凡的家常。喜歡他們說話聊天，雖然沒什麽內容，瑣碎溫暖，他就聽得很著迷。

　　他被宿原拉起來，宿原看了看他的衣服，問：“現在出去是不是冷？”又很迅速地找了件外套出來讓盛因明穿上。

　　為了避免讓人看出來，盛因明懶得跟他拉拉扯扯，就順從地把他的外套穿上，跟著出了門。

　　房門在背後合上，盛因明立刻頭皮發麻，覺得宿原搞不好要發瘋，連忙躲開他的手。宿原沒想到他還挺能進化的，都知道預判走位了，但還是棋高一著，硬是抓住了他的手掌，五根手指強行擠進去十指相扣，拉著說：“走了。躲什麽。”

　　盛因明低聲問：“你不怕被發現嗎？”

　　宿原問：“兩個男孩子拉拉手怎麽了。誰規定不能拉手的。”他含笑看著盛因明，“你怕什麽，別怕。”

　　盛因明無力地說：“可是……沒有，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床都上了，盛因明，你始亂終棄。”

　　盛因明：“唉。”

　　不知道說什麽好，你開心就好。他順從地被拉著，一路散步到了附近一家超市裡。

　　盛因明幾乎沒什麽逛超市的經歷。

　　人生潦草敷衍，小時候，沒人帶他出來逛，長大了，隨便在便利店裡買點東西湊合，不需要單獨挑一整塊時間漫無目的地在偌大的超市裡漫步，仔細挑選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某種零食。

　　所以他也不會跟人說，他很喜歡這種閑逛。

　　仿佛飄飄然置身於天堂，四周光線明亮，幸福充實的感覺讓他暈眩。

　　這種隨處閑逛的悠長假期，這種平實溫暖的幸福，也是我配擁有的嗎？

　　宿原很快選完了媽媽要買的東西，有些多，超市提供送貨**，結帳的時候就讓他們送回去了。手上沒拎東西一身輕松，盛因明又被人攥住的手掌。

　　他沒掙扎，很順從地跟著宿原，從街道這邊緩慢往回走。

　　身邊是擦肩而過的人流與車流，傍晚華燈初上，下了一點雨夾雪，宿原含笑偏頭來看他：“盛因明，我們去看電影吧。”

　　盛因明問：“什麽電影啊？”

　　“去了影院再選。”宿原很輕松地拉著他往電影院走，盛因明垂眸，盯著兩個人相連的手掌，輕輕扯了下唇角。

　　他低聲說：“好啊。”

　　春節檔的電影都是合家歡，隨便挑了一個豆瓣上評分稍微高一點了，兩個人買了票，又買了點爆米花和可樂，順著人流一起湧進放映廳。

　　放映廳裡格外昏暗。

　　沒人發現這兩個男孩子，全程一直牽著手。

　　也沒人發現，看到半途，盛因明昏昏欲睡，靠在了宿原肩膀上。

　　更沒人發現，宿原偏頭，抬高他的下巴，淺淺含住他的嘴唇，磨蹭著親了一會兒。

　　盛因明半途醒來。

　　睫毛抖了抖，還是在裝睡，給自己獎勵一顆糖吧。他微微張嘴，試探著伸出了舌尖。

　　胸腔中氧氣稀薄，盛因明伸手，抓住宿原後腦的頭髮。兩個人分開，在昏暗中對視一眼，盛因明沒頭沒尾地問：“哥哥，我們這樣，你爸媽不會生氣吧？”

　　宿原笑了，沒說話，反而又親了上去。

　　氣氛太好，吻戲太多，許久唇分，盛因明溫馴地用額頭抵住宿原的肩膀，磨蹭了一陣，聲音格外柔軟，又低又柔：“隊長。宿原。”

　　宿原：“嗯。”

　　*

　　看完電影散場的時候，外面的雨夾雪變成了大雨夾雪。商場門口的免費雨傘早已經分發完了，沒有帶傘的人只能聚集在門口屋簷下躲雨。

　　宿原拉著盛因明的手，站在門口注視外面如珠的雨簾。

　　他偏頭，單手替盛因明戴好外套的帽子，說：“走回去。”

　　“好。”

　　年輕人火力旺，不怕淋雨，也不怕雨夾雪。

　　盛因明甚至很喜歡下雨，小時候，下雨的天氣，他一個人縮在房間裡癡迷地聽窗外雨水打在芭蕉葉片上，數著那水珠落下的節奏，能數一天。

　　雨中行路人俱是行色匆匆，只有兩個牽著手的男生不急不緩地往家的方向走。走過一盞接一盞路燈，走過路邊淺淺的水渦，走過無邊的人間煙火，走過荒蕪的童年，走進一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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