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TS,就是我的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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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因明大口呼吸著從夢裡醒來,恍惚中掀開自己被子一看,腰上沒有青紫的淤青,嘴唇也沒被人咬破皮,後面更不會有什麽東西流出來。
他又一次閉上了眼睛,長出一口氣。
TS年前最後一場比賽也贏了。三連勝收官,十分完美的戰績。
與TS春風得意相比,PTG的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首戰TS,PTG被讓一追二。第二場比賽打FTE,又被讓一追二。第三場比賽剛好在TS之前,好不容易,二比一贏了,拿到了自己的賽季首勝。但是贏得實在太艱難,簡直讓人懷疑這支隊伍是不是被魂穿,隻換了個ADC,怎麽就淪落成了這樣?
一大堆粉絲嘲諷新AD李熙真名不副實,讓他滾回韓國。又嘲諷PTG腦子有泡放走盛因明。還有一大堆粉絲,失望的PTG隊粉,衝到盛因明的微博裡罵他忘恩負義白眼狼,戰隊培養你三年你就這麽走了,還去了對頭家!
——遲來的罵聲終於還是來了。
能夠想象,PTG成績如果好,那盛因明得到的會是嘲諷:離開了老東家什麽都不是。PTG成績差,得到的就是辱罵:忘恩負義,深恩負盡。
年前的春季賽結束後,TS就放假了。
陶弛是上海本地人,收拾收拾火速回家了。段若朗和郝樂也分別定了機票回家,郝樂家在東北,遠,還冷,一回家就開始在微信群裡發雪景,那雪下了一丈多厚,簡直像潔白軟綿的棉被,把整片大地鋪滿,白晃晃軟絨絨的。
盛因明沒辦法回家,在湯涵來問的時候,只能故作自然地問:“可以留在基地嗎?”
湯涵想起他填的注冊資料。
父母離異,母親在國外,父親再婚,育有一子。
湯涵心軟,說:“那讓阿姨給你多做點東西在冰箱冰好,你自己想吃的時候熱熱。點外賣也行。”又操心,“基地附近也有餐廳。就是過年那兩天不開門,你買點速凍的東西自己在廚房做……會做飯會開火嗎?”
宿原手肘撐在旁邊,淡定說:“沒那麽麻煩。盛因明跟我回家。”
湯涵:“?”
盛因明扭頭看他:“?”
宿原說:“作為隊長不能讓隊員一個人待在基地。一個人出了點事多危險。”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
湯涵看向盛因明,問:“小盛,不然你跟宿原去他家待兩天。他家就在蘇州,也近,不麻煩。”
盛因明眼眸閃動。就在都以為他要脫口而出拒絕的時候,他沉默了兩秒,道:“……麻不麻煩?”
沒有家。
不管去哪裡,不想一個人待在基地裡,吃速凍的餃子。
宿原說:“是你就不麻煩。”
如果是陶弛,那就有多遠滾多遠。
陶弛某次休賽期去蘇州找他玩,見了他父母,把兩個老人哄得暈頭轉向。兩老回來怒罵宿原一頓,說怎麽對這麽可愛的隊員這麽凶,沒禮貌,怎麽教你的。
宿原當場就打了個電話讓陶弛上號雙排。
領隊幫忙定了高鐵票。
上海到蘇州,高鐵幾分鍾一趟,十分方便。
頭天晚上盛因明自己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發現了一件沒見過的高領毛衣。毛衣上釘著一個牌子,上面寫的是:
因因十五歲生日快樂,媽媽看好了這件毛衣給你寄回來,不知道合不合身。
盛因明不知道這件衣服是怎麽混進自己東西的,把那個牌子厭惡地撕掉,然後,把毛衣丟在一旁。
收拾了一個小箱子,要用的東西都帶好。他還有一些沒拆的護膚品,帶了一套做禮物。東西都收好後,他坐在床上發呆,那件灰色的毛衣簡直如同眼中釘一般,時刻散發著存在感。
他遲疑了下,伸手把衣服撈過來,咬著下嘴唇,忍不住,在身上比劃了一下。衣服小了。他翻著吊牌看了一眼,是165的。但是他十五歲就已經170了。
不合時宜的禮物,更讓人傷心。他一言不發地把毛衣疊好,摸了摸上面軟軟的羊絨,塞進了衣櫃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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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因明跟長輩相處不多,沒什麽經驗。坐在高鐵上,他低聲問:“宿原,你跟你爸媽說了嗎?”
宿原瞥他一眼:“說我過年帶我對象回去。”
盛因明:“……”
他用兩隻手捂著額頭,澄清:“我不是你對象。”
“遲早是。”宿原普通而且自信,說,“難道你想用完就丟,拔吊無情?”
盛因明:“不是,誰跟你討論這個了。”他把眼罩往下一拉,說,“不跟你說話了。”
宿原拉過他手掌,一邊輕輕按著他的手腕,含笑說:“說了我一個隊友因為太敬愛隊長,要和隊長一起過年。我媽說已經在家裡準備滿漢全席了,就等我的漂亮隊友到了。”
盛因明小聲說:“什麽叫漂亮隊友……你形容詞,能不能別這麽抽象。”他頓了頓,又說,“你爸媽是幹什麽的啊?”
他很渴望那種家庭的煙火紅塵氣。哪怕只是旁觀,也覺得幸福。
宿原說:“都是老師。我媽是教高中英語的,我爸是語文。”
盛因明拉開眼罩,打量了宿原一眼:“看不出來。”
教師家庭子弟,宿原是真不像。老師怎麽會同意自己的孩子不讀書出來打電競?
——唯一能看出一點端倪的,可能是宿原罵人花樣百出,深受中國上下五千年經典文學滋養。原來爸爸是語文老師,這就難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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