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問沈方煜,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好像多在意似的,於是氣得翻了個身,怒氣衝衝地閉上了眼睛。
另一頭,沈方煜躺在床下的地鋪上,拿被子蒙住了臉。
還好江敘關燈關得夠快,不然他今晚真得被趕出去了。
他這會兒來不及去思考江敘在想什麽,也沒有心思去想江敘怎麽突然就態度轉變讓他上床去睡,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江敘的一句話,讓他起反應了。
沈方煜的頭皮都是麻的。
第一次是醉酒,尚且不提,第二次好歹也是看見了江敘沒穿上衣的樣子,第三次是把江敘抱在懷裡,硬要說,都還能算是情有可原。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一沒喝酒,二沒身體接觸,三沒視覺刺激,他的身體到底在興奮個什麽勁兒。
好兄弟喊好兄弟一起睡而已,這有什麽問題嗎?
他的神經和大腦是不是對“江敘”這個詞太敏感,也太活躍了點兒。
不比江敘給他墊的裡三層外三層疊的軟褥子,沈方煜給自己打的地鋪很薄,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堅硬的地面和地上的涼意。
然而心火燒的太旺,那點兒涼意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他不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越來越多,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和江敘一起睡,他得什麽時候才能冷靜下來。
等放假了一定去醫院,沈方煜想,立馬就去,一秒鍾都不能等了。
*
調休日,沈方煜把自己裹成了個白天裡的夜行俠。
黑帽子黑口罩黑墨鏡,比出門遛彎的明星包的還嚴實。
不為別的,主要是濟華交際花沈醫生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真的沒辦法保證哪個醫院不會遇見熟人。
要是看別的病就算了,問題是這次的病沈方煜對熟人實在是說不出口,饒是他臉皮厚如城牆,也不想撞見認識他的同僚。
在心裡把A城的醫院盤算了個遍,他才找到一個偏遠的周邊縣城醫院,一大早就開車奔去了郊區,小心翼翼地掛了個男科的號,縮在角落裡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叫號牌。
專家號老早就掛滿了,沈方煜只能掛普通號,掛普通號看不見醫生名字,全是隨機的,雖然地方偏遠,沈方煜還是有些擔心。
“83號,沈方煜。”
等了好一會兒,大屏幕終於叫號叫到了沈方煜,他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穩了穩腳步推門走進診室,見到門診醫生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
門診醫生是個年輕的男醫生,不是熟人。
他摘下口罩和眼鏡,對門診醫生笑了笑。
“明星?”醫生看他長得帥又把臉護成這樣,似乎明白了什麽。
沈方煜瘋狂搖頭。
醫生一副沒關系我都懂的神情,問道:“病情?”
作為沈醫生,沈方煜知道應該如何最簡潔明了地交代自己的情況,但是作為患者……他暫時沒辦法那麽利索地把他的病情說出口。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個直男。”
門診的醫生看了他一眼。
“咳咳,”沈方煜清了清嗓子,加快了語速,“然後有一次,他不小心和一個同事發生了關系,之後他就一直對和這位同事的接觸特別敏感,特別容易……出現反應。”
說到這兒,沈方煜的臉莫名有點燒,也不知道是因為窘迫,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你覺得我這朋友是什麽毛病?”沈方煜說:“能治嗎?”
“同事也是男的?”醫生從他的吞吞吐吐裡品出了一點不尋常。
沈方煜點點頭。
門診醫生的神色有些複雜,“你對男人有反應,對男人的接觸敏感,能和男人上床,但你是個直男?”
“……”沈方煜頑強掙扎道:“是我朋友。”
然而男科的門診醫生顯然沒有跟他故事會的興趣,他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然後告訴沈方煜,“我給你把掛號單轉到精神科了,就在樓上,不用重新收掛號費,你去看看吧。”
沈方煜:“……”
慘遭侮辱的沈醫生憤怒地帶上墨鏡和口罩,在門診醫生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看診室。
門診醫生淡定地目送他離開,然後努力記了記他的長相,打算匯報給常年走在追星一線的女朋友。
——這個藝人有個男嫂子,還死不承認,會塌房,千萬不能粉。
劣跡藝人沈方煜此時正坐在車裡生悶氣。
這什麽醫生啊?早知道就不來了。
他插上車鑰匙打算打道回府,汽車發動,他雙手握上方向盤,掃了眼倒車鏡,然而半天都沒動。
“小夥子,你到底走不走啊?”不遠處的一輛車靠近,顯然看上了他停的這個車位。
他今天來的還算早,加上運氣好,成功地佔到了一片樹蔭下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沈方煜深吸一口氣,又把車鑰匙拔了出來,對喊話的大叔道:“不走了。”
算了,不就是去看精神科嗎?看看就看看。
就當是為了他佔的這個好車位和一大早奔波了這麽久的辛苦。
他重新走回門診大樓,一路衝到精神科,看見了和藹可親的老醫生。
精神科的看診和其他科室不太一樣,一般不那麽追求過號的速度,醫生大多是慢性子,要是看你狀態不好,還會和你好好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