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李勝問。
沈方煜驟然回神,看了眼已經被對面掛斷的電話,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去……”他忍不住低聲道:“江敘有毛病吧,這都幾點了,他計時器成精嗎?”
“江敘打來的?”上回江敘一條短信把沈方煜叫走的時候,章澄就和沈方煜在一起炸串,現下情景重現,他忍不住半是玩笑道:“這次女王陛下又吩咐你幹什麽?”
沈方煜沒說,他站起來,把外套搭在手肘上,拿起手機結了個帳,“你們先吃,”他衝兩人點頭交代道:“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說完順手拍了拍離他近的李勝的肩,伸手就去攔路邊剛巧路過的出租車。
“醫院有事嗎?”李勝不知道上回的事情,“你剛說什麽女王陛下?這是你們給江醫生取的新外號?江醫生知道嗎?”
李勝是外院來沈方煜組裡規培的,不像章澄是婦產科的主治醫,和江敘沈方煜他們是同班同學,又是沈方煜多年的朋友,故而說話沒那麽隨意,多少還是有點拘謹。
章澄也有點納悶,一次就算了,這次沈方煜又急匆匆地走了,以江敘和沈方煜的關系,能讓沈方煜這麽著急,怎麽都不可能是私事,於是他認可了李勝的推測,“應該是吧。”
“女王陛下?”李勝還想好奇。
“吃飯吃飯,”章澄沒讓他繼續問,只是小聲警告了一句,“你可千萬別讓江敘聽見了。”
然而此時在同事眼裡正在趕往醫院,絕不可能為私事著急的沈方煜,正在為私事跟出租車司機掰扯——
“師傅你行行好,就等我五分鍾,我買完馬上回來。”沈方煜看了一眼作勢要關卷簾門的缽仔糕店老板,手心都急出汗了。
這塊兒不好打車,所以他想讓司機在這兒等他買完了再把他拖回家,不然一折騰,估計就趕不上江敘的限時了。
“你知道我五分鍾能接多少單子嘛?再說你剩下的路程也沒多少了,我又賺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換個人拉趟起步價。”這司機說著就要把他往外趕。
沈方煜直接從錢包裡翻了一張一百塊遞給他,“麻煩了師傅,我真的趕時間。”
剛剛還滿臉不耐煩的司機目光瞬間亮了,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紅票子揣進了懷裡,宛如川劇變臉大師,光速換上和藹的笑。
這年頭,冤大頭可不多見了,能賺一筆是一筆。
他快樂地看著沈方煜,“沒問題,你大叔就是心善,從不著急。”
“……”沈方煜第一次看見和自己不要臉程度不分伯仲的,一時都愣了。
司機笑得慈眉善目:“別傻坐著了,快去吧。”
沈方煜推開車門,一路小跑著到缽仔糕店前,那老板遠遠看見他就喊道:“打烊了,明天再來買。”
沈方煜照貓畫虎,一張紅票子放上桌,“麻煩您了,我真的特別著急買。”
沒料到這位大哥是個不為五鬥米折腰的真性情,擺了擺手道:“不行,打烊了就是打烊了,東西我都收到後廚了,還急著回家哄我兒子睡覺呢。”
真性情多半受不了煽情。
“老板,”沈方煜瞬間換成低沉的神情,眼眶恰到好處的微微泛紅,他指著遠方濟華醫院的高樓,對老板道:“我有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愛人,他已經病入膏肓了,醫生說他最多活不過今晚了,臨死之前他對我說,他就想吃這一口缽仔糕。”
老板聽完,有些小心翼翼地望向這位心碎的年輕人,不太相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沈方煜沉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懇求,“您就當是積德行善,我那愛人在天上也會保佑您的,”他壓低了聲音,聽起來有點幽幽的,“不然他做鬼都不能安息,鬼魂肯定天天盤踞在您店裡不肯——”
“打住打住。”一身腱子肉的老板讓他說的渾身冒冷汗,在秋風下搓了搓胳膊,身後陰風陣陣地,仿佛鬼魂這會兒已經飄過來了。
“麻煩您了大哥!”沈方煜收起那副刻意掐出來的聲線,換成一臉真誠,充滿期翼地看向店老板,仿佛剛剛還在編鬼故事威脅的另有其人。
大哥偏過頭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歎了口氣道:“行吧,誰讓我是個重義氣的人呢。”
真性情的大哥頓住了要拉卷閘的手,去後廚打開冰箱,氣勢粗獷地對外面的人喊了一句,“你老婆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紅豆的!”
某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也沒空跟大哥計較這一句錯誤的稱呼。
“好嘞!”那大哥絲毫不含糊,也沒問一句沈方煜要多少,就把冰箱裡剩的紅豆的全打包了,遞到沈方煜面前。
“也不用這麽多……”
“沒事兒,不收錢,”大哥豪爽道:“你都說了是積德行善,拿著吧。”他邊說著便關店門,“我真得走了,不然我兒子該著急了。”
饒是沈方煜臉皮厚如城牆,他也不能佔這種便宜,推拒了幾次那大哥都不肯收錢,沈方煜直接從包裡拿出一張停車卡,“這是濟華醫院的停車卡,有兩百個小時,您拿著吧。”
那大哥愣了愣,擺手道:“那醫院的停車費可貴了,我們平時去看病都不敢開車去,你這卡估計不便宜吧。”
醫生護士們整天都泡在醫院,如果和對外的停車價格一樣,工資都不夠停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