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別告訴我你是要學雷鋒做好人好事。”
沈方煜想用來搪塞的話都讓江敘給說了,他很低地歎了口氣,安靜了很久,他問:“我告訴你,你能保證不生氣嗎?”
“你如果不告訴我,我一定會生氣。”
夜風吹過男人的頭髮,沈方煜短暫地停頓了片刻,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文件夾。
“資料。”
他對江敘說:“會議上拿到的……有關男性妊娠的筆記和資料。”
簡短的回答隔著無數的電磁波,從大洋彼岸,緩緩傳進了江敘的耳朵。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江敘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陷入了很長很長的沉默。
他從來沒想到過,沈方煜居然會是這個回答。
窗外的太陽緩緩升起來,橘紅色柔和的光,透過淺白色的薄紗照進客廳,落在江敘的臉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
很奇怪。
明明隔著晝夜的時差,明明沈方煜那邊現在是夜晚,他卻覺得眼前的日光是從沈方煜那裡照過來的。
那些光將他的心扉映的很亮很亮,將那些怯懦與顧忌照得無所遁形,銷聲匿跡。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像前不久黃斌那件事一樣,發一頓脾氣,認認真真地告訴沈方煜沒有必要因為他把自己置於這麽危險的情況。
可是他發不出來脾氣了。
因為他意識到,如果今天易地而處,他也會和沈方煜一樣,選擇去追那輛車。
原來真心愛一個人和只是有好感是不一樣的。
當心動一步一步積累,在這一刻突破閾值成為愛情的時候,江敘突然發現他不再想著被動的“試一試”是否合理可行了。
相反,他想要把自己全部的愛給對方,用來填補那道名為現實的溝壑。
不夠愛的時候,一點挫折險阻都能把一段感情擊垮。
而愛到深處時,江敘想,除了死亡,沒有任何東西能分開兩個真心相愛的人。
他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可沒有人能在真愛裡保持被動。
江敘似乎理解了沈方煜為什麽這麽執著於這段感情。
愛讓人怯懦,也讓人勇敢。
喜歡一個人,或許會生出顧慮,而當愛意堆疊到能夠戰勝顧慮的時候,就有了想要擁有一個人的心。
他想和沈方煜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以戀人的關系。
為此,他願意承擔一切風險。
就像他當時決定留下笑笑時那樣。
不再患得患失,亦不再憂懼。
掛斷電話沒有多久,沈方煜給他發來了自己的航班號。
江敘垂眸看了一眼消息,給機場附近的酒店撥去了一通電話。
“你們有接機服務嗎?”江敘問。
“有的先生,二十四小時都可以。”
“幫我預訂一間會議室,”他說:“再麻煩您晚上九點半左右,在機場接一個提著亮黃色行李箱的男人,航班號我等下發給您。”
江敘道:“見到他就和他說……是江敘找他。”
“好的先生,”前台小姐記下了特征信息,又問:“請問您預訂會議室是做什麽用途,需要我們為您布置一下嗎?”
江敘拉開白色的窗紗,任由暖融融的日光肆意地落在他的心口,把他的臉映的緋紅。
然後他對電話裡的人說:“告白。”
第70章
Z國禁槍,濟華也不是部隊醫院,平時就算是在科室,他們也幾乎不會碰上和槍傷有關的病例,科室的吃瓜群眾都心有余悸,過了一整天,也沒消減他們議論章澄和沈方煜的那場生死危機的興致。
而江敘下了手術,半句都沒多聽他們的議論,幾乎是直奔酒店,一點兒沒耽擱。
可到了酒店,前台服務員引著他打開會議室門的時候,他才發現沈方煜不在。
“你們沒有接到他嗎?”江敘問。
他有些擔心是自己給的信息不夠明確,司機沒認出來。
“我們的司機說,他接到了……”前台欲言又止:“您那位朋友挺打眼的……很難認不出。”
身高腿長,穿著一條極為有個性的破洞軍綠色闊腿褲,上半身卻裹著一件修身的白襯衫,領帶松松垮垮,仿佛是剛從戰地回來的,可偏偏氣質很好,還真把這套不倫不類的衣服撐了起來。
——沈方煜其實也不想穿成這樣,無奈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找紅頭髮大叔借錢了。
茫茫人海裡,司機師傅一眼就看到了這人,在看到他提了個黃色行李箱之後,他走上前去對了個接頭暗號:“江敘?”
對面很快便做出了反應,“你認識江敘?”
司機師傅功德圓滿地將江敘的交代告訴了沈方煜,卻不料沈方煜腳步頓了頓,並沒有上他的車。
江敘聽完前台姑娘的概述,聲音有些低:“你們和他提了我,他還是走了?”
前台姑娘看他神色似乎不大好的樣子,忙補充道:“不過沈先生問我們的司機要了具體的地址,說他有點事,馬上就到。”
“您可以稍微坐一坐。”她給江敘倒了杯茶,把一個遙控器遞給江敘,“這是我們為您布置的會議室設計,使用說明放在會議桌上,投影儀已經給您開了,如果您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給前台來電。”
江敘垂眼看了看手上的遙控器,忽然道:“你們會議室可以加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