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榮譽牆有建院二十年來的優秀學生和優秀骨乾研究員,他從頭開始看,看到了經常和席斯言說話的金教授,幾乎每一年都在表彰裡,然後就看了六年前拿到碩博連讀資格的席斯言。
他伸手隔著玻璃摸他22歲的證件照,英氣年輕,眼裡都是飛揚的神采。他拿出手機對著照片拍照。
後來和金教授一樣,他每一年都在,每一年都換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席斯言逐漸成熟冷漠,一張臉越發英俊,眼神卻越發平淡,不太一樣,和上面很多多次出現的人都不太一樣。比如金教授,因為熱愛的事業,他雖然容貌在變老,眼神卻永遠驕傲自豪。
井渺心臟有些麻,他很害怕這樣逐漸死氣沉沉的席斯言是因為自己。
直到看到最新的,今年的表彰。
他從博士生變成了助理研究員,眉目不冷了,眼神也不沉悶了,是他熟悉的溫柔。
井渺才松了一口氣。
“斯言以後會是我們國家最優秀的航空材料研究人才。”
井渺被嚇一跳,轉頭看到金教授,他乖巧禮貌地問好:“爺爺好。”
金教授慈眉善目地看著他笑:“多大啦?”
井渺猶豫著,不知道該說哪個歲數,最後還是選擇了撒謊:“19了。”
金教授點頭,沒有拆穿他:“今天跟著斯言來上班?”
他以為是要怪席斯言擅自帶人進科室,慌忙解釋:“我沒有去打擾他,沒有去你們工作的地方,我就在這裡等他。”
金教授笑了笑:“傻孩子,緊張什麽?都叫爺爺了,就別把我當老師看。”
他是學校裡為數不多對席斯言和井渺之間的來龍去脈有所了解的人,而且他早就見過井渺。在井渺出事前,這個數學系的高材生經常來材料學院做勤工儉學,這個學生還會偷偷在材料學院一樓的展廳做筆記。
井渺出事後的一段時間,席斯言給自己研究生時期寫過的一篇論文提交了三份外文翻譯,署名寫的是井渺。
他才恍惚這個名字,稍微和席家人打聽一下,也就連出了大概故事,包括這個孩子讓人唏噓心疼的身世,和他不顧一切的勇敢。
“你以前,經常來這裡。”
以前?井渺對自己失去的從前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是失憶而是記憶倒退,沒有一點恍惚感,因為潛意識都是不存在的事,不需要想起來。
“我不記得了。”他低頭說。
金教授遞給他一顆糖:“斯言早上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來給我的,他說是你喜歡在他的衣服口袋裡放小東西,現在又物歸原主。”
井渺接過來,看著糖發呆。
“你那個時候,應該很喜歡斯言。”他感慨,“真好啊,雙向奔赴,互相改變的美好愛情。”
提到席斯言,他才稍微對自己的以前有了一些興趣:“我一直都喜歡哥哥,喜歡哥哥是應該的。”
金教授看他雀躍的眼神,放聲笑:“傻孩子,沒有什麽是應該的。只是因為他值得。”
井渺消化了一下他的話:“嗯,哥哥很好。”
他抬手看表:“爺爺先走了。”
井渺抬手和他再見:“爺爺再見。”
金教授笑:“小朋友你也很值得。”
井渺沒太明白,他重新走到22歲的席斯言面前看了幾分鍾,然後傻傻地笑:“哥哥是很值得。”
是他的光芒,是他一生要追逐的方向。
第17章 救贖
席斯言終於可以休一次長假了,他邀請蔣阿姨和他們家一起去過年。
蔣阿姨是個獨居女人,她早年和丈夫離婚,女兒女婿在國外,因為機票太貴,今年趕不上除夕了,要大年初五才回來。
她在席斯言這工作兩年,說是工作,卻也漸漸的把席斯言和井渺當成了自己家人,成為她的生活。她對於照顧井渺有種特別的自豪感,和席斯言媽媽也經常一起交流帶娃心得,與雇主一家相處愉快,是她做過幸福感最高的工作。
井渺逐漸長大了,還是叫她婆婆,也很喜歡她。席斯言聽說她家裡人今年過年回不來,就讓她跟著一起去。
“這樣真的好嗎先生……我一個外人……”阿姨緊張地說。
席斯言笑:“如果渺渺的婆婆沒有陪他一起出去過年,他會很失落的。”
阿姨紅著眼,點頭說好。席斯言讓她回家休息幾天,三天后一起出發。
晚上回到家沒多久,席斯言就因為太累而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井渺心疼的不得了,學著席斯言平常的樣子,調空調,給他墊枕頭,幫他擦臉擦手擦腳,全都弄完了又小心翼翼地幫他脫衣服,再給他換上睡衣。
這麽點事,井渺抖手抖腳地弄了一個小時。他很開心,覺得自己也可以開始照顧席斯言。
他們別墅的沙發很大,一個人睡覺完全沒有問題,兩個成年人就有些緊張。井渺從屋裡抱了被子出來,艱難地擠進席斯言懷裡,一個晚上像在睡鋼絲一樣,緊緊地抱著席斯言。
席斯言就這樣睡了一個對時,早上是被小小細碎的哼唧聲叫醒的,它憋不住了想要出去尿尿。
席斯言低頭看到懷裡的人,他第一反應就伸手去撈井渺的背,發現他幾乎三分之一個身子吊在沙發外面,忙小心地用被子裹了人抱回房間。
他遛完狗回來,井渺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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