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ey從廚房裡為他們端來薑茶和小餅乾後,坐到薑夏旁邊,一雙琥珀色大眼睛溫柔地看著他們,時不時給腳旁趴著的小狗喂餅乾。
她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不會說中文,大部分時候都是待在一邊安靜地逗小狗。
閑聊完後,陳越帶著莫冬上樓放行李。
二樓有好幾個房間,都是留給來這裡開趴後過夜的客人的。
裝潢是統一的北歐極簡風,明亮簡約的風格貫穿每一個角落。床邊有扇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院子裡裹著一層雪的高大雲杉。雪地裡的白光反射進屋子,有點刺眼。
屋子裡的那個衣櫃的門有點松,關上的時候總是會留下一條小細縫。
“這個衣櫃有點小問題,本來想給你換個房間的,可是這個房間,經常可以看見月亮和極光。”
“沒事的,不用換房間。”
陳越把莫冬的行李放到小木桌上,幫他把窗簾拉上,在床邊坐下,仰著頭,定定地看著莫冬。
莫冬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謝謝你這麽晚了還去機場接我,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快回去補覺吧。”
陳越不太想離開,他想和莫冬多待一會。
“今天是初二,國內大家都在吃餃子,等下我給你包胡蘿卜餃子,你喜歡吃嗎?”
莫冬愣了一下,其實他對過年要吃餃子這件事感到很陌生,他小時候過年時總會有幾個穿著黑夾克的男人守在門口,把那扇鐵門踢得咣當咣當響。他的父親躲在外頭不回家,家裡只有他和母親。母親默不作聲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很怕那些粗暴的踢門聲,一下一下的,好像有個大鐵錘在心臟上猛烈抨擊著。
他跑過去去敲房門,母親不應。他隻好躲在客廳的沙發底下,咬著自己的拳頭,戰戰兢兢地等著那些人砸夠了離開。肚子餓了也沒人管,只能自己去櫃子裡乾啃方便麵。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過年是可以吃餃子的。直到出來工作後,聽見同事在討論過年包的餃子餡時才知道的。
“喜歡。”莫冬說,“我喜歡吃餃子。”
陳越輕笑了一聲,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耳垂,但又立刻收回手,站起來環顧了一下房間,離開前說道:“我的房間就在你的左手邊,有事敲門就可以了。早點休息。”
莫冬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好一會兒。
房間裡的被子帶著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莫冬把背包拉開,拿出被塞在最底層的袋鼠媽媽,抱著它,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是被一陣狗叫聲和小孩子的哭聲吵醒的。樓下隱約有人在呵斥,“Cookie!Calm,down!”
狗叫立刻弱了下來,可是他已經毫無睡意了。
陳越正和薑夏他們一起包餃子,那隻薩摩耶趴在地上,吱吱坐在凳子上看他們,穿著大大的倉鼠毛絨拖鞋,懸在半空晃啊晃,時不時給小狗偷一塊餃子皮。
陳越包餃子的手法很嫻熟,十幾秒鍾一個,圓滾滾胖乎乎的。
他看吱吱一副興致焉焉的樣子,便給她捏了個倉鼠形狀的餃子,花瓣一樣的小耳朵,尖尖的小嘴巴,還有一個小不點的尾巴。
“小老鼠!”吱吱開心又激動地捧著那個胖餃子,小身子扭來扭去,手不小心擱到桌子邊緣,“小老鼠”就掉到了地上,被小狗迅速叼起,尖牙咬破了薄薄的餃子皮,裡面的胡蘿卜餡掉出來,碎了一地。
吱吱呆呆地看著“小老鼠”的屍體,張大了嘴巴,抬頭茫然地看了看大人們。
Abbey意識到不好,連忙抱起吱吱,拍著她的屁股搖晃。但吱吱的大眼睛裡漸漸浮上了淚花,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旁邊的小狗聽見小主人的哭聲,焦急地在Abbey的腳邊轉圈,也開始汪汪地叫起來。
“Cookie!Calm down!”薑夏低聲呵斥。
小狗立刻閉了嘴,仰著頭看小主人,白絨絨的大尾巴在地上焦急地拍打。
陳越迅速重新捏了一個小倉鼠,舉到吱吱面前,“別哭,吱吱快看,小老鼠又復活了!別哭了。”
吱吱撐著朦朧的淚眼,癟著嘴,好不容易才哄好。
四人剛坐定,陳越就看見莫冬從樓梯上下來了。
薑夏也看見了,笑道:“是不是吱吱把小冬吵醒了?”
陳越站起來,莫冬注意到他那雙沾滿白麵粉的手,“你們,是在包餃子。”
薑夏給他抬了張椅子,“來,一起來嘛。”
莫冬猶豫道:“我不會……”
“沒事,那就看著我們包好了。”
莫冬就坐在吱吱旁邊,吱吱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吱吱,這個是冬哥哥。”陳越邊捏著餃子的花邊,邊對她說。
“冬……冬,哥……格”
吱吱叫完了人,便開始格格地笑起來,眼睛彎成個小月亮。
陳越把餃子皮放入餡料後,對半折成半圓形,從兩邊開始捏褶,最後將邊緣捏實彎曲,給捏了個兔子的軟耳朵。
“唔……小兔子!”吱吱又伸過手想去抓,被陳越移開,“吱吱,這個是給冬哥哥的。”
吱吱又眼巴巴地看著陳越。
陳越隻好輪流給他們捏。
這個小元寶是吱吱的。
那個小星星是冬哥哥的。
這個小魚是吱吱的。
那個小愛心是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