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水汽重,附近起了一片淡淡的白霧,像是往半杯牛奶裡兌半杯清水的顏色。
陳越知道莫冬體能不太好,特意放慢了腳步。但是某人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糟糕,每小時5千米的速度還是很吃力。
莫冬在旁邊咻咻喘氣的聲音讓陳越想起了自己養的那匹阿拉伯小馬駒訓練完時的噴氣聲。
可愛。他又想到這個詞。
“累了嗎?”他轉過頭問莫冬,“要不要休息一下。”
莫冬正垂頭專心跑步,沒有多余的氣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可以。
陳越一慢再慢,漸漸跑到莫冬的後頭。
機械反覆的動作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分心,周圍都是單調乏味的風景,陳越看了會,覺得有點無聊,不經意間把目光移到眼前那人的身上。
莫冬很瘦,身上沒有什麽肌肉,跑起步來時小腿的三頭肌並不明顯,格外地修長勻稱,光潔的皮膚也在天光的映襯下白得幾乎要融為一體。
略微寬大的灰色運動短袖隨著他的步伐在搖晃,上面洇了點點汗跡。
莫冬的頭髮好像理短些了,清爽妥帖的發尾下是一截雪白的柔軟後脖頸,上面毛絨絨的汗毛讓陳越不知怎的,徒生出一股想摸上去的衝動。
兩人圍著湖跑了四圈後,天邊已經開始泛紅了,破雲處的日光漫射出橙紅色的光,在地上拉出了一個個暗黃色的影子。
陳越感到莫冬的步速明顯慢了下來,於是停下,“今天先跑到這裡吧。”
莫冬正屈膝彎腰撐著喘氣,聞言抬頭看了他一下,顴骨泛著殷紅,被汗水濕透的額發結成一綹一綹,順著往下滴著水。
“怎樣,還行不?”陳越有點擔心,扶了扶他的肩膀。
莫冬搖搖頭,很快就緩過氣來,不動聲色地離開他的觸碰。
夏晨的風帶著些許的涼意,帶走了跑步時散發的過多熱量。
兩人並肩走在湖邊,水面清晰映出他們重疊在一起的倒影。
“最近的工作還順利嗎?”陳越好久沒這麽放松過,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旁邊的人聊著天。
“嗯。”莫冬應了聲,而後又問,“你呢?”
陳越重重地歎了口氣,開始在莫冬面前發牢騷,大吐苦水,什麽自己好像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啦,什麽顧客奇葩又不講理啦等等。
那般苦大仇深的樣子讓莫冬以為他下一句就是“老子不幹了”,誰知一講到店裡的小家夥們,撇下的嘴角立馬又揚了起來,說某隻狗狗多麽多麽的可愛懂事,某隻貓咪又多麽多麽的傲嬌調皮,一副甘為孺子牛的樣子。
莫冬安靜地在一旁聽著,時不時應一兩聲,余光裡都是那人神采飛揚的眉眼。
第20章
晨跑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身體的肌肉和血液激活後,大腦開始獎勵內啡肽和多巴胺,一天下來都是元氣滿滿。
今天醫院裡的客人不多,就幾個帶寵物來複診的客人,小動物們大多都很乖,沒出現什麽應激反應。只有一隻七歲的薩摩耶有點麻煩。
它得了子宮蓄膿,還貧血,情況還比上次更嚴重。
寵主是位年輕的女生,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朝氣,修著精致美甲的手一直都沒舍得離開過小狗,眼裡滿是擔憂,不停地問小狗的情況。
陳越低頭看了看薩摩耶的體檢單,說:“這種情況只能做手術,而且要盡快,拖得越久越危險。”
女生的眼眶立馬紅了,下意識抱緊旁邊的小狗,說:“我做,我做,現在就可以做!醫生,現在就可以做!”
設備和醫生都在,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找到匹配的血型。
很少有醫院建立寵物血庫的,一方面是需求量不高,另一方面是供血保存成本高,需要無菌冷藏保存,而且保質期只有20天。
陳越跟她解釋了一下這個問題。
那個女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我要自己去找血源?你們醫院居然沒有血存?!那萬一找不到匹配的,我家小狗豈不是永遠做不成手術了?!”說著語氣就激動起來。
陳越不停地給她解釋,但她聽不進去,聲音越發大了起來,幾個在走廊邊上的客人都忍不住探頭進來看熱鬧。
小王聽見吵鬧聲,推門而入:“怎麽了怎麽了這是。”
陳越無奈地把情況給他說了一遍,小王聽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麽沒有血存,我們醫院不是有一隻嗎?”說完忙上前安撫情緒激動的客人,讓她別著急。
“手術馬上就準備。”
正急上頭的姑娘見小王這麽一說,立馬凶凶地瞪了陳越一眼。
等陳越跟著小王走到樓梯旁的那個寄存室,看他打開其中一個關著狗的籠子時,他才知道小王說的血庫是什麽意思。
蜷縮在寄存籠裡的那隻狗正是一周前被主人寄養在這裡,卻沒人領的串串。這隻小灰狗較第一次見面時胖了一些,溫馴的大眼睛有點瑟縮地看著他們,被抓著脖子拉出來也不反抗,乖乖地垂著四肢一動不動。
“等等,你問過它主人沒。”陳越問。
“問啥,這麽多天了都沒來領,一看就知道不想要了。本來還想著直接送人的,但前幾天那隻靈緹犬死了,醫院正好缺一隻供血狗,查了一下它的血型,沒想到剛好就是萬能血型。這幾天都給它吃好的,就等著輸血時用。”小王拍了拍它的腦袋,小狗就自覺跟著他走出寄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