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姚倩儀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
賀見山興奮地拆開了禮物,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他好奇地看著盒子,撫摸著黑色的絨面,看向姚倩儀問道:“媽媽,裡面是什麽呀?”
姚倩儀微微彎下腰,嘴角翹起: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呀!”
不是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賀昭與姚倩儀的故事,有一個非常好的開始:戀愛的時候,他們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夢幻美麗的愛情偶像劇主角;結婚後,大家又羨慕這對夫妻相互扶持的那份溫暖與尊重。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故事忽然就在某一個毫無預兆的時刻,變成了肮髒又醜陋的模樣。
那場生日宴會終究成了一場醜聞:薄薄的信紙從盒中落下,被賀見山撿起、打開,而後又來到了賀昭的手中。隱秘的偷情就這樣以一種戲劇化的方式,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最後又成為遊走在圈子裡茶余飯後的八卦。而等待賀見山的,便只有無休無止的爭吵、爭吵、爭吵。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十歲生日那天他親手拆開的那份禮物,最終帶著他陷入了一場噩夢。
賀昭首先失去了理智:在兒子的生日宴會上,出軌的妻子把情夫送的禮物送給兒子,這是一場赤裸裸的羞辱;而姚倩儀也從一開始的心虛和理虧,變得破罐子破摔,將她生活裡遭遇過的所有酸楚與不滿都發泄了出來。他們互相指責、互相謾罵,毫無疑問,賀見山也成為了他們互相攻擊的道具。
賀昭指著賀見山說:“他也是你跟別的男人生的嗎?”
姚倩儀冷笑道:“是呀,你就是給我白養兒子,白養了十年呢。”
在賀昭發瘋似的帶著賀見山去做親子鑒定之後,賀見山的爺爺終於看不下去了:“你們離婚吧。”
賀昭拒絕了。
當初為了支持姚倩儀的事業,萬築和姚倩儀綁定很深:代言、推廣、甚至有些商業合作都是專門為了姚倩儀而設計的,其中也包括營銷他們令人豔羨的愛情。一旦離婚,為了減少對萬築的負面影響,那官方對外宣傳只能是和平結束十年的婚姻。可是賀昭受了這麽大屈辱,實在無法接受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保住姚倩儀的臉面。
那索性就別離了,互相折磨吧。
然而,姚倩儀最先受不了了。和賀昭的戰爭讓她的工作完全停擺,別說演出了,她甚至再也沒法靜下心來好好跳一支舞,對於她來說,這是無法忍受的一件事。她討饒了,她向賀昭討饒了,她拚命懇求賀昭,她什麽都可以不要,離不離婚都無所謂,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趕緊回歸正常。可是賀昭並不同意,他鐵了心要折磨姚倩儀。他甚至隨便姚倩儀去做什麽,愛找幾個男人找幾個男人,他只是掐斷了姚倩儀所有的演出和工作機會。
他太了解姚倩儀了,她是那麽熱愛舞蹈,熱愛她的事業,讓她不能跳舞比讓她死還要難受,畢竟當初,他也曾被她跳舞時綻放的光彩所吸引——她為舞蹈而生,卻也能為舞蹈所困。
當姚倩儀意識到賀昭不會善罷甘休,她便萌生了想要離開賀家的念頭。人的心就是這樣,當姚倩儀心裡有愛的時候,賀家是溫暖的庇護所;而當愛消失,賀家的一切便成了囚籠,甚至連賀見山,都成為了她的枷鎖。然而,當她真的狠下心放棄所有的一切,匆匆忙忙和人私奔的時候,卻忽然遇上了交通事故——
“她的情人死了,她自己雙腿受傷,站不起來了。”
賀見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平靜地講完了這個讓林回無法冷靜的故事:他渾身冰涼,一直握著賀見山的手,不知道是想要溫暖他,還是想被他溫暖。林回想起從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八卦賀家的帖子,那些人們揣測的、猜度的、背後藏著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地令人難堪。
“後來呢?”林回問道。
賀見山遲遲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開口道:“在得知自己以後再也無法站起來之後,她自殺了。”
“她的病房裡,有一個魚缸,養了三條金魚。那天房間裡沒有其他人,她跟我說,想看看金魚,我——”
林回忽然意識到什麽,渾身顫抖起來:“賀見山……”
賀見山閉上眼睛握緊了林回的手,隨後又睜開:“我捧著金魚過去,她把魚缸摔碎了——”
“我不想再聽了……賀見山……”林回緊緊地抱住賀見山,哽咽著喊道,“……對不起……我不問了……不問了……你不要講了……”
林回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了賀見山的臉上,賀見山小心地拉開一點距離,慢慢替他擦拭著。可是林回的眼淚實在太多了,溫熱的液體在他的心裡蔓延成了一條河。
姚倩儀用魚缸的玻璃碎片割腕自殺了,在賀見山的面前。
這個極端自私又極端熱愛舞蹈的女人,終究以自己的方式在賀見山和賀昭的心裡,留下了一個濃墨重彩的結局。這件事直接導致賀見山立刻被送去了國外學習和生活,甚至在他爺爺的安排下,他還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乾預。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受到很嚴重的影響,但事實上,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和賀昭兩個人,始終都無法面對彼此。
賀見山還是會經常想起姚倩儀:想起她笑著讓自己打開盒子,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想起她說想看一看金魚,眼神中充滿了渴望……很奇怪,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在這個家還完好如初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那麽頻繁地想到過她。她總在不經意地時候出現在賀見山的腦海,一遍又一遍蒸騰著他的情緒,似乎想要抽乾他所有的快樂,這讓賀見山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學業中,只有廢寢忘食的忙碌才能夠讓他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