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見山不置可否:“這人喜歡男的?”
薛沛見他語氣微妙,笑道:“對啊,你好歹也是國外待過的人,這不稀奇吧,難道你還恐同?”
賀見山眉頭皺了起來:“這不是恐不恐同的問題,撇開性別不說,主要是他配嗎?”
薛沛對保媒拉纖的事不感興趣,他本來就是隨便八卦一下,但是賀見山這語氣把他給逗樂了:“你這是哪裡來的惡婆婆?咱們其他不說,小六說的那人我也認識,Stephen李,聽說他爸爸是很有名的外科醫生,媽媽是大學教授,這身份背景不差吧,還配不上你家林助理?”
“好的家庭看的是氛圍,不是家世,主要還是看本人。”
“他本人海歸,現在是外企高管。”
“他自己說的?酒吧裡的聊天能當真嗎?大家都是陌生人,隨口說說而已。”
“我跟他聊過幾次,挺真誠隨和的,不像那種虛頭巴腦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薛沛頭一次發現賀見山這麽陰陽怪氣,他簡直要氣笑了:“那你覺得什麽樣的人配得上林助理?”
賀見山不說話了。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薛沛這麽一問,倒真把他問住了。不過比起這個,賀見山更關心另外一件事:“你覺得,在這裡做什麽會覺得開心?”
薛沛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為什麽來‘續’呢?”
賀見山若有所思。
“這裡是酒吧,想要開心,就要喝酒。”
孤身一人的帥哥總是有些惹人注意,林回坐著想了會兒事情,就已經有兩個女孩過來想請他喝酒,他笑著搖搖頭拒絕了。林回不知道還要待多久,他正考慮是不是要換個更角落的地方,“續”的燈光忽然變得暗了一些。
像是為了配合夜色,氣氛也更加溫柔纏綿。
音樂停了。
林回看見“續”的經理小六向著海馬體的主唱招了招手,然後給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他們似乎說了什麽,主唱比了一個“OK”的姿勢,又回到了台上。他擺弄了一下麥克風,轉身跟身後的樂隊示意了一下,開口道:
“剛剛,我們‘續’的經理讓我跟大家說一件事——”他停了下來,等大廳慢慢安靜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後,他舉起一隻手,語氣開始高昂,“有人請你們喝酒,今晚所有的酒水免單!”
整個酒吧一陣歡呼,所有人舉杯歡笑。
“接下來這首歌,是那位請大家喝酒的先生點的,嗯,歌名我很喜歡,叫做《喜悅》。那位先生還想跟大家說一句——”燈光再度暗下,台上響起吉他的聲音,主唱在前奏中慢慢閉上眼睛,
“乾杯。”
林回還沒有從熟悉的歌名中反應過來,阿Ken已經端著一個很大的托盤來到他的面前,他在林回面前放下一杯、兩杯、三杯、四杯——林回睜大了眼睛——十二杯酒!
紅的白的黃的綠的,雞尾酒香檳伏特加朗姆,高的矮的叫得上名字叫不出名字的……
林回面前整整放了十二杯酒!
阿Ken笑著放下最後一杯酒後,又遞給他一張薄薄的卡片,上面寫著一行字:
Taste it,enjoy it.
漂亮的英文字,是賀見山的筆跡。
明知道賀見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林回的心臟還是不可抑製地撲通撲通跳得很快。他仿佛是轉了半天還沒加載成功的網頁,周圍已經進入下個頁面,他卻仍然只有一片空白。林回看向面前的酒,五顏六色的酒水混合著酒吧的燈光,就像這個城市的夜晚,令人目眩神迷。
林回給自己挑了一杯橙紅色的雞尾酒。
今晚過後,這個夜晚將會被分割成無數幀畫面存在他的記憶裡,他會在某一天想起,想起開車路過的那些樹蔭,想起賀見山上樓時候帶起的衣角,想起藍色,想起《喜悅》,想起今晚喝的第一口酒,有點苦,有點甜,就像此刻的心情。
他忍耐著,又迫不及待地,要跟這個夜晚乾杯。
賀見山和林回兩個人都喝酒的後果就是結束後一起站在車旁等司機來接。夜晚的風不冷也不熱,吹得兩人身上的酒味混在一起,帶來一絲奇異的香味。
林回臉上的紅色借著夜色掩去了大半,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您乾嗎給我送那麽多酒啊?”
“薛沛說,來酒吧想要開心就要喝酒,所以,”賀見山歪頭看了林回一眼,“你開心了嗎?”
林回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他又低低地問:“那您又為什麽要點這首歌啊?”
“這首歌有什麽特別嗎?”
林回看向遠方:“它讓我想起我奶奶。”
“之前聽你放過,我覺得它很應景。”
“應景?”
賀見山轉過臉看向他:“今天是三十號。”
林回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今天的日期:九月三十號。
是九月。
林回的耳邊仿佛響起酒吧裡歌手低沉沙啞的嗓音:
難忘的九月
一隻蝴蝶在飛舞
翩然起舞你左右
落在我手上
……
是難忘的九月。
林回想,不知道賀見山的海馬體裡,能不能留下這九月的最後一天,能不能,留下這隻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
許巍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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