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接近到了當年的真相,他太過激動,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
女人有點被嚇到了,遲疑了片刻才道:“我……我那年中考結束,夏天就住在村子裡,有一對記者來過村子,說是想做一期揭秘地龍翻身的專題。他們問了我一些關於村子裡的傳說,然後給了我二十塊錢,說如果遇到了地龍翻身,就讓我打電話告訴他們。”
“那年七月,一天晚上下了大雨,我感覺到地龍又開始翻身,就去那個小賣鋪,打電話告訴了他們這個消息。”
十五年前她住在村子裡讀初中,還沒成年,後來考上了高中,又上了師范,再後來她留在外面教書,所以幾次排查都沒有聯系到她。
又是地龍翻身!
顧言琛拿過手機問:“地龍翻身有些什麽感覺?”
女人想了想說:“地會震動,有奇怪的雷聲,山裡會冒煙,有石頭掉下來。一般是震一會停一會,每一次都會持續幾十分鍾,甚至斷斷續續持續數個小時。”
這和老支書說到的情況差不多。
那天晚上,余長恩夫妻兩個是來這裡看地龍翻身的。
他們一定發現了什麽。
余深又問了那女人幾句,叮囑她如果想起了什麽,再給他們打電話。
幾人匆匆吃了晚飯,從小飯店裡出來,外面的雨已經小了很多,天色完全黑了,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白霧裡,像是一處世外桃源。只有腳下的泥濘提醒著他們,還在塵世之中。
走過一段難走的路,顧言琛回身拉住了沈君辭的手。
沈君辭低頭,默不作聲握住了他的五指。
兩人的十指交疊在雨衣之下。
來時走了十幾分鍾的路,他們走了四十多分鍾才走回到了小賣部的不遠處。
那小賣部附近有盞路燈,此時亮了起來,照亮了村頭。
來到車邊,他們脫下雨衣準備上車。
沈君辭忽然頓住了腳步,他似是有所感悟,回身看了看王舍村,又眺望著遠處朦朧的鹿鳴山。
雨水打濕了沈君辭的劉海,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幽遠。
當初林向嵐到底是發現了什麽呢?
顧言琛看到他愣住,伸手幫他擋雨:“先上車。”
沈君辭坐在了車上,人還是愣愣的,他的眼睫一眨,忽然輕聲道:“我知道了。”
他一向冷清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鹿鳴山裡可能有私礦,為了不被人們發現,他們會在雨夜打雷的時候進行爆破,那就是所謂的地龍翻身。”
這麽一解釋,似乎所有的故事都合情合理起來,那些冒出的白煙,不是龍息,只是爆破後的煙塵,而所謂地龍翻身,就是爆破引起的局部地震,掉下來的石頭砸傷過村民。
這十幾年再沒有發生這些事,不是因為風水先生所說的,地龍睡著了,而是因為私礦停了。
陸英一愣:“這裡有礦?我為什麽沒有聽說過……”
沈君辭道:“那些人找人來開采,自然會想辦法刪掉網上的一切消息,還會防止普通人發現這一點。”
顧言琛所搜集的那些資料都是被加工過的,網上的信息都被刪減過。
這些年,甄家旭一直在鹿鳴山上植樹造林,也是為了去除所有開采的痕跡。所以顧言琛爬了很久的山,也沒有發現異常,沒有找到屍體,痕跡,違法犯罪的證據,因為所有的罪惡早就深埋在幾百米下的地底。
陸英又問:“如果山上有人挖礦,人們上山看看不就知道了?怎麽會傳得這麽邪乎?”
顧言琛道:“這和附近的地形有關系,王舍村雖然臨著鹿鳴山,但是卻挨著最為陡峭的一面,很難直接爬上去,他們要爬鹿鳴山需要繞上很大一圈。”
他說到這裡忽然明白過來:“那些過去失蹤的殘疾人,會不會就是被脅迫到山上開礦的礦工。”
他過去聽到過新聞,有人會用輕度殘疾的人作為勞工,強迫他們在私礦上沒日沒夜地工作。
沈君辭嗯了一聲:“他們也許是通過基金會找到了那些人。”
所有的一切信息都聯系了起來。
他們似乎終於解開了鹿鳴山蘊藏的秘密,只差得到印證。
余深聽了這些話,周身發冷。
顧言琛當機立斷:“我們明天找來地質勘探人員,用儀器測一下可以證實這一點。”
陸英問:“那我們找那些人上山,會不會打草驚蛇?”
顧言琛望著漆黑的山林道:“這都到了要抓住七寸的時候了,還怕會不會驚到蛇嗎?”
如果這鹿鳴山下真的有私礦,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河圖商會,甄家旭一定脫不了乾系。
他們畏懼這裡的秘密。
所以他們才會在當初林向嵐剛剛知曉到這一切時,急於下手。
那時候林向嵐僅是懷疑,還沒有來得及上報,就被滅口。
今時不同於往日,他們查到了這裡,督導組還在檳城,就算是徹底搜山,也要把一切真相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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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家裡,頭髮,鞋子還是有不少地方都濕了。
顧言琛推沈君辭:“快進去洗澡,不要感冒。”
沈君辭說:“你鞋子也濕了,熱水器供不過來,要不我去隔壁吧。”
顧言琛一把拉住他:“去什麽隔壁?一起。”
浴室裡的水汽朦朧,很快就溫暖了身體,驅散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