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凡撐著牆,又偏了偏頭。
江闊退出廁所“哐”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關門的時候他發現段非凡的腿上被他摳出好幾條紅印子。
有點兒慘……
不過看上去其實也挺性感。
江闊在廁所外頭愣了一會兒,聽到裡頭傳出的水聲時很震驚:“你尿外頭了?”
“我洗澡!”段非凡說。
“挺講究?”江闊說。
“嗯呐。”段非凡說。
段非凡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還是扶著門。
“你這狀態洗澡幹嘛呢?”江闊無法理解。
“一身汗,”段非凡說,“難受。”
江闊扶了他一把,他先去床邊把被子扯了下來,放到躺椅上,又去櫃子裡拿了一床新的薄被。
“我來我來。”江闊幫他把被子扔到了床上。
段非凡爬上床之後,他又跟著上去看了一眼。
琢磨著要不要幫著扯扯,不過段非凡蓋得還挺嚴實。
“怎麽樣?”江闊問,“舒服點兒沒?”
“就是暈。”段非凡說。
“喝水嗎?”江闊又問。
“還有。”段非凡摸了摸枕頭邊的杯子,“剛有人特別生氣地給我扔了一瓶。”
“我沒生氣。”江闊說。
“你生氣太明顯了,”段非凡閉著眼睛說,“且氣場強大,不出聲我都能感覺得到。”
江闊沒說話。
“聊會兒?”段非凡輕輕拍了拍床。
正準備跳下樓梯的江闊愣了。
“在這兒?”他問。
“我喊著跟你說話嗎?”段非凡咳嗽了一聲。
江闊爬上床,坐在了他邊兒上:“我以為你生病的時候願意一個人待著呢。”
“差不多吧,”段非凡說,“基本都是一個人。”
“為什麽。”江闊問。
老叔一家看上去不像是段非凡生病了他們不管的那種人。
“我怕我老嬸兒一直守著。”段非凡聲音很低,嗓子還是啞的。
“那你都病了,她守著不是正常的嗎?”江闊也輕聲說,“我病了江總都不去公司了,就跟家守著。”
“少爺,那是你親爹啊。”段非凡說。
江闊沒說話,輕輕歎了口氣。
“我也很少生病。”段非凡說。
“有人陪著還是舒服點兒,”江闊說,“我上回發燒,去酒店睡覺,有大炮在我就踏實點兒,要不死了都沒人知道。”
段非凡笑了笑:“那我死了你能知道了。”
“少放屁啊。”江闊說。
段非凡沒再說話,閉著眼睛。
江闊也不出聲,看著他的臉,生病的段非凡看著跟平時的樣子差別挺大的,那種永遠精力十足隨時準備段氏社交的狀態沒了,現在看著就是疲倦和無助。
沒錯就是無助。
江闊始終莫名其妙地有這樣的感覺。
“英俊,”他試著叫了一聲,感覺段非凡似乎是睡著了,“段英俊?”
段英俊的確是挺英俊的,屋裡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明暗交界的位置正好在鼻尖那兒,勾出很清晰的輪廓。
江闊發現他嘴唇有些蒼白,像是太幹了,又像是病得太慘。
他慢慢伸手過去,很輕地碰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叫段非凡再喝點兒水。
指尖剛碰到他嘴唇,段非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還很用力。
“醒著?”他嚇了一跳。
段非凡的眼睛迷糊中睜開了一條縫,並沒有聚焦,很快又閉上了,擰著眉翻了個身,但抓著他的手沒有松開,仿佛摟了個抱枕。
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癲癇發作了會咬緊牙關似的……雖然這個比喻不怎麽恰當,但段非凡的確就像是關節卡死了,就那麽攥著他的手。
“哎,”江闊抽了抽手,沒抽出來,“段非凡?睡著了?”
段非凡沒了動靜。
“你大爺。”江闊衝他罵了一句。
說實話,他如果把段非凡弄醒,手也就拿出來了。
但這會兒他突然有點兒不忍心。
半傾著身體堅持了一會兒,實在有些扛不住,困得厲害,背也酸得很。
於是他小心地在段非凡身側空出來的那一塊趴下了,算了,先眯一會兒吧。
第33章
小時候段凌很愛裝病,躺床上皺著眉頭哼哼唧唧,老叔老嬸急得轉圈兒,想吃什麽都給做,說話都輕聲細語了。
“你身體是真得鍛煉,你看看人家非凡,從來不生病,不讓人著急!”
老嬸的話段非凡一直記得很清楚,他的確是很少生病,據說是老爸從小帶得糙,體質好,抵抗力強。
但老嬸這話之後,他就基本不生病了。
直到上次住院,是他從小到大,病榻前人最多的一次,來來去去,老叔,老嬸,段凌,同學……
也是壓力最大的一次。
不知道是老天爺想要歷練他還是歷練江闊,發燒這種他從來不當回事,撐撐就能過去,不行就吃兩片藥的病,居然給配了個頭暈。
從未有過的生活不能自理。
全身的肌肉都是緊張的,繃得骨頭都有些酸痛。
腦子是混亂的,睡著了也都是晃動的人影。
很多人影都是江闊。
夢裡的江闊一直在說話,感覺前所未有的話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