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說是,不是,”江闊說,“最多倆字兒,不比你這一串兒強?這智商也就配尿鞋上。”
段非凡洗了個臉,出來的時候看上去已經沒什麽事兒了,腳步利落,不過他剛暈倒的時候,腳步也很利落。
“放硬幣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邊,手指往龍貓耳朵上一彈,“一千塊。”
江闊愣住了:“你什麽意思啊?”
“從收你的那些錢裡拿了一千,換成硬幣放進去了,”段非凡說,“時刻提醒你,要學會講價。”
“……我爸應該會很感謝你。”江闊說。
段非凡笑了笑。
“謝謝。”江闊說,“這個真的……我沒想到。”
“我本來想直接給你個紅包,”段非凡說,“又覺得沒意思,這個罐兒是段凌他們商場陶瓷部打折,她搶回來的。”
江闊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在家放了倆月了,也不知道能幹什麽。”段非凡說,“我正好就拿來用了。”
“放家裡不也就是存錢罐兒嗎,往裡放錢啊。”江闊說。
“她怕這罐兒沒放滿她就已經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說。
江闊笑了起來:“現在用錢的機會本來就少,猴年馬月能放滿……你這麽多硬幣哪兒來的?”
“公交公司換的。”段非凡說。
“公交車不是都掃碼了嗎?”江闊說,“還有這麽多硬幣?”
“可以啊,你還知道公交車怎麽坐啊?”段非凡說,“坐過嗎?”
“這話說的,”江闊嘖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沒坐過。”
段非凡笑得咳嗽了兩聲。
“這蝴蝶結是蛋糕盒上的那個吧。”江闊問。
“觀察力不錯啊,”段非凡說,“就是那個,我看著還挺完好,就粘上去了。”
“你沒事兒了是吧?”江闊看著他。
“嗯,”段非凡活動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頸側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
他的手頓了頓,又在肩膀上摸了摸。
江闊清了清嗓子,看著他。
段非凡也看著他。
這沉默漫長。
過了一會兒段非凡指了指他,轉身走回了廁所。
一秒鍾之後就退了出來:“江闊?這你乾的吧?”
“是。”江闊點頭。
段非凡看著他,揚手把衣服脫了下來,舉著看了看:“不是我說,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麽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時候應該拉胳膊之類的嗎,扯衣服能把人拽起來?”
“情急之下。”江闊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傷。
有些驚人。
這看著仿佛是被人連踢帶砍,轉圈兒剁出來的效果。
“已經好了很多了,”段非凡發現了他在看,扔下衣服,從衣櫃裡拿了一件T恤出來套上,“之前特別明顯,估計再有幾個月就差不多看不見了。”
“你怕嗎?”江闊問。
“嗯?”段非凡看著他。
“就是被砍的時候。”江闊問。
段非凡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怕。”
江闊沒說話。
“怎麽可能不怕,”段非凡說,“那會兒大家都在氣頭上,我就抱著頭,找機會跑。”
江闊皺了皺眉。
“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誰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沒打過架吧?”
“沒這麽打過,”江闊說,“而且……會有人幫我動手。”
“還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段非凡說,“我現在也不跟人動手了,小時候……有一陣兒特別容易生氣,過了那幾年就沒再那麽衝動了。”
“我明天給你買件新的。”江闊說。
“不用,”段非凡說,“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讓你賠了。”
“106那幾個一塊兒把你弄進來的,”江闊說,“趙叔也來了,說沒事兒,你一直就這樣。”
“五個人,還把我衣服撕了才弄進來。”段非凡躺回椅子上,歎了口氣。
“你是我見過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闊說,“都不如我媽。”
段非凡嘿嘿笑了兩聲:“但是我看上去特別能喝,我吼一聲‘滿上!’就能嚇跑一幫,根本不敢跟我拚。”
按理說,段非凡已經沒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著了。
但江闊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也沒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剛又折騰半天那個存錢罐,這會兒就是困,不想動。
後來還聊了什麽他都記不清了。
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這麽好的睡眠效果。
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來,他才猛地醒了過來。
“今天可是要上課的。”段非凡說。
“幾點了?”江闊打了個呵欠。
“六點半。”段非凡說。
“太早了……”江闊站起來,彎腰抱起了地上的龍貓,“我被子先扔這兒了,一會兒再拿。”
“嗯。”段非凡應了一聲。
119唐力和馬嘯都已經起床了,他倆甚至還出去晨跑了半小時,這會兒正在陽台上做拉伸。
李子銳在床上蒙頭大睡,還沒有起床的跡象。
江闊趁沒人在屋裡,把抱著的龍貓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