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辦公室,林冬即刻下達命令推進調查。
組裡人早已習慣了他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在這間辦公室裡根本沒有摸魚的功夫。旁人總道懸案組是全局最輕松的部門,畢竟偶爾還能休個大禮拜呢,卻不知他們只要人在崗上,就沒一秒鍾閑著的時候。不在崗的時候也不清閑,誇張點說,有時候林冬一個電話過去,就是蹲廁所呢也得憋回去立刻開工。
見他進屋,組裡唯一的警花何蘭立刻起身:“林隊,肖新旗那個案子和檢察院約的下午兩點半開會,您看有時間參加麽?”
“我下午要去看守所提訊,有唐副隊在就行。”林冬說著一頓,視線掃向房間內最角落的辦公桌, “秧子,把你之前給我發的理賠報告上的照片全部清晰化。”
“已經做好放在3號公共文件夾了。”
辦公桌後,被三張顯示屏完全遮擋住的人稍稍直起身,露出秧客麟那張黑眼圈比林冬還重的臉。都來了半年了,要是乾活還讓老大一步一催,那就該打包回家了。組裡除了林冬和唐喆學是警校科班出身,其他人全是社招進警隊的。社招的好處是自帶專項技能,缺點是體能參差不齊,比如今兒請假的那個,文英傑,十分有規律的結一次案發一次燒。
何蘭笑文英傑比她一個女生還嬌氣,請病假比大姨媽還準時。每次文英傑都只是笑笑不說話,但只有林冬和唐喆學知道,他身體不好是因為有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進警隊之後才查出來的。原本他可以辦理病休,但看到懸案組發的內部崗位招聘通知後,還是填寫了申請材料。面試時他坦誠的告知了自己的病情,希望他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如果實在拖後腿再辭退他也無妨。
林冬欣賞他的坦誠,但做警察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擺在那,一開始並沒通過對方的面試。直到有一天郵箱接到封文英傑發來郵件,打開一看,是宗多年未破的懸案——死者名叫連樺,是文英傑的母親。
連樺生於舞蹈世家,自小隨母親學習芭蕾舞,二十出頭便獲得了國際大獎,後任職於舞蹈學院,年過四十依然美麗高雅,於一次晚歸的途中被歹人奸/殺。那時的文英傑還不到十歲,多年過去,案件始終未能破獲。
文英傑在信裡說,他之所以想來懸案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抓捕殺害母親的凶手。這並非林冬他們轄區的案子,但懸案組是拿部裡特批辦案經費的部門,有跨區域調取案件的權限。只不過做警察這份工作,摻雜個人因素並非好事,因其容易使人盲目。如果這封信是發到別的領導手裡,沒二話,肯定直接打回去了。但當時的林冬看著擺在書桌上那七位殉職戰友的遺照,再看看文英傑發來的案子,猶豫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回復了“你來參加二面吧”的郵件。
懸案組成立後的第三個月,連樺的案子正式告破,潛逃了將近二十年的凶手由文英傑親手銬上。除了林冬,沒有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押解犯人回來的路上文英傑發起了高燒,他沒說,一直撐到下火車,結果還沒走出月台就暈倒在地。唐喆學把他送進醫院,醫生調出既往病史時才知道這小子有白血病,登時腿直發軟。回去和林冬好一頓嗷嗷,說不該瞞他,當時抱著文英傑往救護車上送的時候,他感覺像抱著塊燒得通紅的碳,從來不知道人還能燒成那樣。
母親的案子結了,文英傑在病床上給林冬發了辭職報告,可一禮拜過去了,領導那邊卻一點動靜沒有。他出院後去找林冬,被一句“你當警察就為家裡人辦事啊?”給懟了回去。後來文英傑和唐喆學念叨,說有林冬這樣的領導,就是死在懸案組,他也值了。
若非不好當著同事秀恩愛,唐喆學必須得說:“那可不,我老婆就是有這人格魅力。”
但組裡個個都是人精,即便林冬極力隱瞞自己和唐喆學的關系,還是早就被組員們看出了蛛絲馬跡,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而已。比如眼下,唐喆學剛從何蘭那順了片高纖餅乾,而林冬埋首於筆記本電腦視線都沒斜一下,卻會提醒對方臉上沾了餅乾渣。
嶽林聽了笑得肩膀直抖,緊跟著被林冬催促道:“嶽林,還沒查到?”
“查到了查到了,馬上。”
說著話嶽林按下發送鍵,起身離開座位走到林冬的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清晰化後的現場調查照片,林冬抬手指向停在路邊的一輛車的車窗,說:“你看,玻璃車窗上反射出的是禁停標志,同時車擋風玻璃上貼的是罰單,說明只要是在這裡停車的,都會被貼罰單,既然有罰單一定會被錄入系統,但常金軒那輛車在系統內並沒有未繳罰單記錄,所以他當時對理賠員的敘述——”
電腦屏幕切到理賠記錄頁面:“說車在那停了一天一夜,然後發現的被盜,顯然不切實際,作為有經驗的理賠調查員,不該在對現場進行調查後發現不了問題。”
點點頭,嶽林說:“負責這個案子的理賠調查員叫顧黎,常金軒的事兒結案之後沒多久,他就從保險公司離職了,現在在一家拍賣行工作。”
“年齡?”
“五十二。”
林冬眼神微動。五十二,和常金軒同歲,又都是本地人,那麽有沒有可能……
“秧子!”
“到!”
“查一下,常金軒和顧黎有沒有交集,學校、戶口所在地、常駐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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