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陸見勢不妙,在從裂口脫身的第一時間就想閃身逃跑,沒想到沐家師兄弟設下的結界牢固無比,一頭撞上去,反被虞承昌閃電般抓住後心,發出“啊”地一聲慘叫,不知被抓去了什麽東西,轉眼間便軟軟癱倒在地。
而虞承昌在吸收了張二少的某些東西之後,身上氤氳的黑霧愈發濃厚,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虛空托起冰櫃,大踏步向沙發上的夏熔走來。
“——既然走不出這結界,那就讓你在這裡成全曼曼的重生吧!”
夏熔脊背僵直坐在原地,一抬眼卻發現虞承昌的腳步有些蹣跚,上一次在祠堂受的傷,似乎還沒有好透。然而不容他多想,刹那間就被虞承昌枯木般的手指死死攥住了咽喉。
狩天漏緩緩浮起,周身散發出淡黃色的靈光,起初溫暖柔和、溶溶淡淡,卻在接觸到夏熔之後,光芒暴漲幾尺,轉瞬就將幾人的身影覆蓋在內。
一瞬間,沐鯤的喊叫、玻璃的哀鳴都倏忽遠去,夏熔想起祠堂裡見過的那隻白色狐狸,也是這樣無聲無息消失,不剩下一絲痕跡。
他費力地咳嗽,從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身體裡的氣息似乎也在飛速被抽空。身上一陣陣地發冷,四肢本能地痙攣,模糊中,他情不自禁地瞥向冰櫃中的人形——柯曼面色如生,無比安靜地躺在那裡。
是的,無比安靜。
“為什麽、為什麽沒有反應?!”虞承昌雙目血紅,不敢置信地大吼,“……曼曼、曼曼……!你的、你的神魂呢?!”
夏熔趁機用最後的力氣向旁邊重重一撞,終於從他手下掙扎出來,靠在沙發上,艱難地小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虞承昌沒有余力再去限制他,或者說,他現在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
癡癡追求了近一年之久、用盡無數手段的執念,卻發現在最後關頭,自己想要復活的那個人,早已煙消雲散,再沒有一絲的可能。
“這個叫柯曼的人類,是被你害死的。”
幾乎在同時,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響起了一段平靜的意識。
夏熔抬起眼,看見玻璃靜靜坐在陣法中央,小嘴巴沒有張開,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它在說話。
“多年來,你用狩天漏窺探天機,逆天改命,隻為自己謀取錢財利益,直接間接害了無數人的身家性命。”玻璃淡淡道,“為了逃避天譴,你強行將自己的魂魄綁在狩天漏上,讓天命追蹤不到你。你確實是躲過了,那麽天譴就只能反噬在你的後人身上。”
“柯曼,秉性善良,品行正直,原應一生順遂,壽數七十,與愛人一生相伴,喜樂至死。他唯一的不幸,就是有你這麽個父親。”
玻璃平靜的寥寥數語,徹底將虞承昌激向崩潰。
“……不、這不可能……天道不公!”虞承昌破口大罵,“躲過了天譴便是躲過了,憑什麽要報應在我後人身上!賊老天,不公……不公!”
他抱著柯曼已無任何聲息、並迅速開始潰爛的屍體,嗬嗬嘶叫數聲,從眼角湧出昏黃渾濁的液體:
“天生窺得人世靈機的靈貓是吧?沐家後人是吧?純陰之體是吧?今日你們與我通通死在這裡,我倒要看看,天道究竟還能如何譴責於我!”
他周身黑霧暴漲,狩天漏也光芒驟亮,從淡黃色眨眼間變成了明黃色、又變成了亮白色,光芒像一道道電光凝成的長劍,朝著在場所有人兜頭斬下!
有人大叫:“不好,他要讓狩天漏自爆!”
電光火石之間,狩天漏爆發出讓人雙眼刺痛的光亮,與此同時,卻有“撲”地一聲,虞承昌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離他最近的夏熔定睛去看才發現,虞承昌的右腿爆出一團血霧,似乎正是從受傷的地方開始,血霧噴濺開來,就像一粒粒細小的火焰,濺射到虞承昌身上,刹那間燃燒起一團又一團明亮的火焰。
虞承昌在火焰中哀嚎、嘶叫,卻終究無濟於事,好像是過了很久,好像又只是一瞬,原地只剩下一灘黑色的灰燼,以及灰燼中間的一縷白色長毛。
“小狐狸也報仇了啊……”
夏熔低喃了一句,抬起頭,看著失去魂魄支撐的狩天漏光芒漸漸暗淡,最終委頓於地,變成一隻毫不出奇的小小漏鬥。
沐鯤和玻璃不約而同停下了正在掐訣施法的手/爪子,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一場曠日持久的陰謀與執念,終於結束了。
只有夏熔恍惚間看到,冰櫃裡,柯曼迅速乾癟下去的身體裡,正有一抹柔柔軟軟、乾乾淨淨的透明虛影飄出來,原地轉了一周,又晃晃悠悠地飄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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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雖然解決了,但當時在場的不少人都受了傷,夏熔也因為被狩天漏掠奪生氣而損傷頗大,被集體送去醫院時,他甚至是被蘇池公主抱抱下車的。
這一幕被無孔不入的媒體拍到以後,網友們紛紛表示他們的瓜都掉了:
【握草,這又是怎麽回事?蘇池不是出國陪女友了嗎?他不是跟夏熔崩了嗎???】
【看到這條消息時,我還以為我的時間線錯亂了,深刻懷疑我們生活在一個玄幻世界裡。】
【沒錯了,也許某些人剛剛拯救過世界,然後我們才能在這無所事事地吃瓜。】
【不要歪樓啊!重點是公主抱啊公主抱!溶學好甜,我又相信愛情了!】
【重點是夏熔受傷了好不好!![咒罵]你們這群CP粉果然只會CP腦!!!】
……
這一回,蘇池的澄清就來得快多了:“受傷是因為拍攝《瀾州記》時的一場爆破戲,並不嚴重。女友子虛烏有,是八卦媒體惡意炒作,請大家不要去打擾無關人員。”
澄清雖然短,信息量卻大——
第一,沒有女友;第二,《瀾州記》還在拍;第三,他跟夏熔沒有崩。
無論是女友粉、CP粉,還是事業粉,所有人都滿意,所有人都高興,皆大歡喜。
而夏熔受損雖然是最重的,但他也是好得最快的那一個——誰讓能治愈他的最佳良藥就在身邊、隨時可以來個“麽麽噠”回血回藍呢?
沒過兩天,他就滿血滿藍,能夠活蹦亂跳地下床了,等他溜溜達達地從各位師兄弟的病房轉悠一圈回來,看見蘇池正窩在一張行軍床上小憩,頓時讓他的愧疚之心湧了上來。
他是休養了幾天幾夜,精力十足,但蘇池可是連著日夜不輟地守了他好幾天了,而且臨時找的醫院,條件不好,外面又被媒體圍追堵截,想轉院也不方便,蘇池一直是在一張行軍床上湊合著睡下的。
夏熔在他身前蹲下,伸出手,輕輕撥弄著他過長的睫毛。
沒想到蘇池睡得很淺,這麽一弄就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睫,啞聲問夏熔:“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夏熔用力搖搖頭,“蘇吃吃,你最近辛苦啦。”
“怎麽突然良心發現?”蘇池笑了一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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