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微微點頭,淡笑道:“自然。”那人看了她一眼,連忙轉身匆匆而去。並沒有讓楚凌等多久,那人便去而複返,拱手道:“公主,請。”
楚凌點頭道:“有勞,多謝。”
帶著馮思北踏入驛館中,楚凌覺得比起前兩天這驛館竟然又顯得蕭條了許多。這一次,竟然連迎接他們的人都沒有了,就仿佛整個驛館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一般。但是……卻又能敏銳的感覺到暗地裡似乎有許多目光在看著他們,連遮掩一下都不願意了麽?
馮思北皺了皺眉,上前兩步靠近了楚凌一些,同時一隻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劍。那麽多明顯而且不帶善意的目光讓他有些緊張,忍不住想要拔劍。
楚凌伸手按住了他想要拔劍的手,淡淡笑道:“沒事,冥獄的人。”
馮思北皺眉,有些不安地道:“公主,北晉人這是想要……”軟禁西秦王麽?楚凌淡淡一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上京現在畢竟是貊族的地方。走吧。”
兩人走進西秦的院子的時候,秦希正獨自一人蹲在屋簷下正盯著地上不知道在看著。聽到腳步聲方才抬眼看向門口,見到是楚凌露出一個有些意外的表情,“你怎麽來了?”楚凌垂眸,淡淡道:“我們要啟程回去了,來跟西秦王辭行。西秦王可還好?”秦希站起身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苦笑道:“西秦王…我算什麽王?”
楚凌沒有接話,漫步走向秦希,沉聲道:“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西秦王說,還請各位回避一下。”
秦希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楚凌,意識到這話並不是對他也不是對站在旁邊的馮思北說的。院子裡靜悄悄地沒有絲毫動靜,仿佛方才楚凌只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楚凌微微蹙眉,反手拔出流月刀朝著房頂一個角落一刀揮了過去。片刻後,一聲悶哼從哪邊傳來,秦希雖然沒有看到人卻也明白了,有人在盯著自己,臉色頓時變了變。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房頂上,眼神陰鬱地盯著楚凌。說起來,楚凌和冥獄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的時候了。當然,最早的一些恩怨,冥獄的人自己未必知道。不過,這也不妨礙冥獄將楚凌列為最討厭的敵人之一。
“公主不覺得太過分了麽?這裡可不是平京。”黑衣人沉聲道。楚凌偏著頭,望著房頂上的人笑道:“不覺得,本公主不喜歡別人偷聽我說話。真不想讓我見西秦王,不讓進便是了本公主還能強闖不成?偷偷摸摸地偷窺,傳出去可是丟北晉皇的人。”黑衣人冷聲道:“我等奉命在此,公主若沒有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怕別人聽?”
楚凌道:“想聽就光明正大的聽啊,躲在角落裡做什麽?”
黑衣人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了屋頂後面。馮思北側耳仔細傾聽,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對楚凌道:“公主,走了。”
楚凌對馮思北笑了笑,點了下頭。馮思北飛身掠上房頂,抱著劍站在房頂上將小院留給兩人。
秦希看著她道:“何必跟他們過不去,反正我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麽。”楚凌打量著他,見他神色淡然,似乎當年那個暴躁的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消失了一般。若是平時,楚凌說不定還要調侃兩句,此時卻只能歎了口氣,道:“這院子裡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了?還有的人呢?”秦希扯了下唇角,道:“昨天北晉人過來,將他們都帶走了。這驛館裡現在只有兩個打掃的仆婦,連飯食都是外面守著的那些人送進來的。”
楚凌默然,如果那些人不按時送飯,秦希豈不是只能餓肚子?甚至…那些人如果不送飯,秦希說不定會被餓死在這裡面。
秦希道:“拓跋梁想要攻打西秦了是吧?”楚凌抬眼,看著他眼底的了然沉默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昨晚才接到消息的。”
秦希笑道:“秦殊費盡心思想要守住西秦,可惜…還是敗落在我手裡了。不過…我可不會覺得愧疚,西秦王的位置又不是我想要的!反正他現在也死了,用不著看到這一天也算是運氣。”
楚凌很想告訴他,秦殊還沒有死。開口的卻是,“西秦和北晉國力相差太遠…也不全是你的錯。”
秦希愣了愣,望著楚凌用力眨了眨眼睛。就在楚凌以為他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卻笑了。
“沒想到,你竟然是第一個說不是我的錯的人。”秦希笑道:“這些年…我聽得最多的話就是…如果當初留下的是太子殿下說不定就不會這樣。如果太子殿下還在,定能勵精圖治。如果太子殿下……哈,當初難道是我將秦殊送到北晉來的麽?小時候,他們都跟我說以後西秦有你哥哥,你只要高高興興地玩玩兒就可以了。現在又來怪我不如秦殊!”
西秦是小國,經不起太多的皇室權力爭奪。歷來都是選定了太子人選之後,其他皇子全部放養,以避免兄弟相殘。西秦那樣小的地方,很少有戰亂,並不需要君王有多麽強大的能力和韜略,守城足矣。到了秦殊和秦希這一代,先王和往後夫妻情深,皇室中只有他們兄弟倆。
原本太子天生聰慧,能力卓絕,足以讓任何人放心。兄弟倆感情也很好,若是一切順利西秦又能太平幾十年。誰知道,突然就有了國破家亡之禍?太子被迫前往上京為質,隻留下了一個資質不甚出色又疏於教養的小皇子?
楚凌輕歎了口氣,道:“秦殊也是……”秦希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我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就算他想要留在西秦,北晉人只怕也不會答應。所以,他也不算替我受罪,我不會感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