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歎了口氣,俯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知道。少年,你知不知道什麽是遠近親疏?拓跋興業是我師父,你是我的誰啊?更何況,我是天啟公主,你是北晉王爺,咱們好像還是敵人吧?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你一定要跟我作對麽?”拓跋讚道。楚凌微笑道:“你如果覺得是的話,那就當是吧。作為前任師姐,再給你一個最後的忠告。不要總是覺得別人對不起你,一直都是你在負了你身邊的人。”拓跋讚冷聲道:“我負了誰了?”
楚凌聳聳肩道:“你覺得拓跋羅利用你,拓跋胤看不起你,師父不拿你當弟子,我這個師姐當然也不拿你當師弟。這麽說的話…確實都是別人對不起你。”
拓跋讚盯著楚凌打量了許久,楚凌原本還以為他是不是打算拔刀跟自己拚了。卻聽到拓跋讚冷聲道:“撤!”
楚凌身體不由得一歪,險些從馬車上跌下去。這麽氣勢洶洶的模樣,我都要準備同門相殘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聽到拓跋讚的命令,黑衣人立刻擺脫了蕭艨等人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色裡。
“公主。”
楚凌回頭掀開簾子看向坐在裡面的襄國公,“舅舅,你沒……”話音驟然一頓,楚凌有些驚訝地看著坐在馬車裡含笑看著自己的君無歡愣住了。君無歡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跑到馬車裡來的?她竟然都完全沒有發現。君無歡含笑道:“阿凌,還不進來,該回去了。”
楚凌回頭看了一眼吩咐蕭艨善後,這才彎腰進了馬車。
馬車裡有一盞小燈,襄國公靠著馬車的角落看起來神色還不錯。楚凌問候了襄國公確定他沒事方才看向君無歡問道:“你怎麽來了?”君無歡道:“這麽晚了阿凌還沒回來,我便想來看看啊。誰知道你們原本來堵在這裡了。阿凌,你這個師弟太不懂規矩了。”楚凌聳聳肩,淡然道:“他已經不是我師弟了。”當初在大將軍府她確實跟拓跋讚相處的很愉快,但人生際遇變換無常,既然彼此都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和方向,就沒有必要在糾纏下去徒增苦惱。
君無歡道:“這麽說,我若是出手收拾他一頓,阿凌也不會心疼了?”
楚凌有些好笑地道:“你收拾他我為什麽要心疼?只要記得注意分寸別把自己搭進去就行了。若是讓人知道滄雲城主出現在上京皇城……”君無歡微笑道:“阿凌放心便是,我心裡有數。對了,你們入宮之後我剛剛收到了一個消息。”楚凌和襄國公齊齊望向他,能讓君無歡在這個時候專門提起的,自然不會是什麽無關痛癢的小消息。楚凌問道:“怎麽了?”
君無歡道:“駐扎在邊關的貊族兵馬在朝西秦方向動作。”
楚凌一怔,“是想要從後面前後夾擊滄雲城還是……”君無歡搖頭道:“只怕是想要對付西秦,秦希這兩年暗地裡的舉動只怕早就惹怒拓跋梁了。而且,如果拓跋梁真想要與天啟或者滄雲城開戰,還是將西秦完全的收入囊中更放心一些。”襄國公皺眉道:“你能在上京收到消息,那這個消息傳出來至少也需要……”
君無歡歎了口氣道:“即便是快馬加鞭日夜不停的趕路,至少也需要十五日。所以…至少半個月前,貊族兵馬就已經開始調動了。”再加上拓跋梁這邊做下決定然後傳出消息,一去一回至少需要一個月以上。也就是說…拓跋梁其實在他們來上京之前就已經決定要拿下西秦了。貊族想要拿下西秦並不是什麽難事。因為當初西秦戰敗,雖然保住了國家和王位,但是貊族在西秦境內是停下了不少兵馬的。西秦面積不大,再加上邊關的北晉兵馬,只怕這個時候…西秦全境都已經落入北晉人手中了。
楚凌蹙眉道:“秦殊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
君無歡點了點頭,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遞給了她。
楚凌有些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熟悉的筆跡讓她不由得一怔。信是秦殊的筆跡,但信的內容卻是寫給滄雲城主的。秦殊在信中請求向滄雲城借兵,但是這封信也不是現在寫的,而是二十多天前。信的末尾蓋著一個印章,西秦王太子印。這是秦殊當年在西秦做太子的時候的印鑒。很顯然他即便是來了北晉做質子,這枚印璽也沒有被收回。
君無歡道:“我是收到這封信之後才啟程來上京的,所以…秦殊應該也是早就知道拓跋梁的打算了。這個時候脫身雖然有些晚,但也還來得及。”
“你借兵給秦殊了?”楚凌道。如果有滄雲軍相助,那麽秦殊現在趕回去或許也確實還來得及。
君無歡笑道:“滄雲城和西秦的關系雖然算不上唇亡齒寒,但是北晉人多一個敵人,我們也算多一分助力不是麽?秦殊給秦希不一樣,他若是回答西秦,想必是足夠讓拓跋梁頭疼的。”楚凌皺眉道:“那秦希怎麽辦?”一旦拓跋梁知道秦殊沒死,秦希只怕是……
君無歡望著楚凌,不由地輕歎了口氣。楚凌神色微微一怔,半晌方才輕聲道:“是了,秦希…是用來欺騙拓跋梁,拖延時間的工具。如果秦殊回到西秦,那麽秦希這個…不稱職的西秦王,有沒有都沒有什麽關系了。”楚凌不由得想起西秦驛館裡那個神情落寞無措的青年,不知怎麽的心中有些黯然。秦希…一個不稱職的王者,一個不懂事的弟弟,一個不討喜的少年,他十多年坐享著用兄長的自由和尊嚴換來的王位,現在是到了該他被犧牲的時候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