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借著側首的時機低聲問身邊的金雪,“哪個杵著拐杖的白發夫人是誰?”
金雪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同樣壓低了聲音道:“回公主,那是上官老夫人。”
“上官成義?”楚凌面上帶笑,仿佛是在和金雪閑聊一般。
金雪道:“正是,那位老夫人是上官丞相的母親。上官丞相侍母至孝,整個平京都是出名的。”
楚凌了然,她記得上官成義已經是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了吧?他的母親…倒真是高壽了。
“不知公主在跟侍女聊什麽呢?何不說出來大家也聽聽。”聽然,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大殿裡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由將目光投向了說話的人。一個扶著雕琢精美的拐杖的白發婦人,身上穿著的是正一品的誥命朝服,雖然滿頭白發卻梳理的絲毫不亂,整個人也坐的筆挺挺的。滿是皺紋的臉上嘴角微微下垂,眼睛也因為年歲的增長堆積成了個三角,有些渾濁地眼的裡卻透出幾許精光,難免給人幾分刻薄凌厲之感。
這樣的話,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問出來其實很是失禮的。畢竟公主跟人聊什麽實在沒有必要告訴別人。
但一旦問出來了,卻似在指責公主失禮。這種場合,公主怎麽能只顧著和身邊的侍女聊天?一時間,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就在眾人紛紛屏著呼吸等待著公主發怒,襄國公夫人想要起身解圍地時候,坐在主位上神色一直淡淡地公主臉上突然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精致美麗的面容,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突然笑起來的卻讓人忍不住恍了神。
燦若星辰,笑如春花,美不勝收。
只聽楚凌淡淡笑道:“本宮正問金雪,丞相夫人怎麽沒來呢,可是身體不適?上官丞相勞苦功高,本宮該請父皇派人前去慰問一番才是。”這上官老夫人顯然對兒子十分看重,楚凌提起上官丞相時臉上也不由露出幾分驕傲之色。只是再聽到丞相夫人的時候臉色卻沉了幾分。
下首處,賢妃對著楚凌做了一個手勢提醒她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楚凌自然是看見了,也明白賢妃或許是好意卻並沒有在意。依然面帶笑容地與上官老夫人對視。
上官老夫人眼角抽動了幾下,手中的拐杖也在地上發出了一聲不輕不重的悶響。楚凌端坐在主位上看著,面上的表情平靜淡然,仿佛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上官老夫人沉聲道:“多謝公主關心,老身那兒媳婦身體羸弱,不敢在公主面前給公主平添晦氣。”楚凌微微蹙眉,哪個當婆婆的會拿晦氣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兒媳婦?要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丞相夫人地名聲壞了對上官家又有什麽好處?
楚凌慢條斯理地道:“怎麽會?夫妻一體,上官丞相是天啟的功臣,丞相夫人身為賢內助自然也是功不可沒。我年紀小,正該多跟長輩請教,哪有什麽晦氣之說?”
上官老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就連抓著拐杖的手指也抓緊了幾分。本就消瘦的手指抓著拐杖,青筋暴露讓人看著有些可怖。眼見氣氛有些凝重,賢妃笑道:“公主,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大殿那邊只怕也要派人來請了,不如請各位夫人稍事休息前往大殿赴宴?”
楚凌含笑看了賢妃一眼,點頭道:“賢母妃說的是,大家陪我坐了這許久想必也辛苦了,還請到花廳稍事休息。”
見楚凌起身,眾人也跟著起身,“恭送殿下。”
回到後殿,肖嫣兒便有些忍不住道:“凌姐姐,方才那老太太故意挑你刺兒吧?”雖然她沒有跟著楚凌出去,但是習武之人耳力都不弱,肖嫣兒自然聽清楚了外面的聲音。也幸好她沒有跟著出去,否則那老太太能不能安安穩穩的出去就不好說了。
旁邊的金雪仿佛沒有聽見肖嫣兒如此無禮的話,笑道:“公主,那上官老夫人倒也未必是針對您,聽說這位老夫人對人對事十分苛刻。京城裡的許多呃…權貴之家對這位老夫人都是敬而遠之的。”雖然明面上肖嫣兒也是襄國公府送來侍女,但是這幾天下來金雪自然還是明白這幾位跟尋常的侍女是不一樣的。
白鷺雪鳶確實是侍女,但是能力卻不僅限於侍女。明萱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不像是做侍候人的事情的。至於肖嫣兒就更不一樣了,只看她在公主跟前的模樣和公主待她的親昵也知道關系不一般。而且,這位小姑奶奶剛來到永樂宮的第一天,就將公主跟前侍候的宮女都威脅了一般,手段……不提也罷。
楚凌挑眉,饒有興致地道:“哦?這位老夫人平時就是這樣?”
金雪點頭,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外人,方才道:“公主剛回來不知道,奴婢雖然久在宮中卻也聽說過不少傳言。那位丞相夫人,也不知道是命好還是命太差了。”
肖嫣兒有些好奇地道:“這話怎麽說?能當丞相夫人自然是命好的。”丞相夫人可比許多勳爵夫人甚至是王妃都要風光,畢竟丞相是掌握著實權的。
金雪輕歎了口氣道:“這上官丞相本是寒門出身,聽說從小喪父是老夫人獨自將他養大的,因此丞相雖然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卻對母親依然孝順。這丞相夫人原本也是出身名門,父親還是上官丞相的座師。只是不知道為何老夫人一直嫌棄丞相夫人,就連孩子都是從小抱在老夫人跟前養著的。從前丞相夫人娘家還在的時候也還好些,後來來了平京,丞相夫人娘家敗落了,老夫人對丞相夫人就越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這兩年,聽說丞相夫人身體一直不好,已經有許久沒有出來見人了。外面有些傳言說,老夫人不喜歡兒媳婦,雖然丞相夫人如今已經是抱孫子的人了卻還是日日被婆婆磋磨。日子過的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