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拉著楚凌一邊走,一邊道:“卿兒你看,這座湖是天然的,不過這湖邊的景觀還有這湖上的湖心亭都是朕親自畫出來的。你覺得可好?”
楚凌仔細看了看,湖邊假山堆砌花團錦簇,富麗堂皇卻不顯的庸俗,湖面蜿蜒曲折,直達湖心亭,幽靜深遠讓人隻覺得夏日的暑氣一掃而空。湖邊還有垂柳拂動,水波如碧,幾朵睡蓮緩緩鋪在水中綻放著,甚至還有幾對鴛鴦在水中嬉戲,隻讓人覺得花香四溢心曠神怡。
雖然永嘉帝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卻顯然是一個合格的藝術家。這座花園比楚凌在上京見過的那些有許多年歷史和來歷的園林也是半點都不差的。
“很好,讓父皇費心了。不過……”楚凌點頭道,永嘉帝道:“不過什麽?你覺得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說,父皇立刻讓人改了。”楚凌連忙搖頭道:“怎麽會?我只是覺得,我一個人也住不了多少地方,父皇這樣破費,豈不是讓朝臣們覺得父皇太過揮霍?”永嘉帝輕哼一聲,道:“別擔心,這園子朕花的都是自己的錢,可沒有從國庫拿錢,他們有什麽可說的。”永嘉帝真的不覺得自己花了多少錢,別的不說比起歷朝歷代的帝王,他後妃已經算是少的了,公主只有卿兒一個,皇子更是一個沒有。修個園子怎麽了誰還能說什麽?
楚凌在心中輕歎了口氣,看著眼前一臉期待望著自己的永嘉帝,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說這樣太過奢靡浪費?還是說應該用這些錢來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且不說在永嘉帝的眼中,到底哪些事情更有意義。這些錢真的省下來只怕也落不到真正有意義的地方。
當初在信州的時候楚凌就短暫的跟天啟軍中的人接觸過,自然也從趙伯安那裡了解過一些天啟軍中的事情。就連趙伯安那樣世家出身的將領軍中尚且不能免去被層層盤剝的事情,更何況是別處?
但是什麽都不做,就這麽心安理得享受?那她回來幹什麽?還不如在北方跟靖北軍或者滄雲城的人待在一起痛快一些。如果是一個單純的女兒,楚凌會為了有這麽一個疼愛自己的父親兒高興感動,但是不得不說,永嘉帝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當初他能成功在攝政王背後捅刀子,只怕不是他有多麽的會抓機會以及得人心,而是天啟這些世家權貴和讀書人不想忍受性格強勢鐵血的攝政王了。
永嘉帝並沒有看出楚凌在想些什麽,拉著楚凌將整個公主府都逛了一圈,楚凌身體很好倒是無關痛癢反倒是永嘉帝自己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正巧宮中來人稟告樞密院有重要軍情請陛下定奪,永嘉帝隻得遺憾地起駕回宮了,臨走時還再三叮囑楚凌每過七日一定要回宮去陪伴父皇幾天。
送走了永嘉帝,一直跟著兩人的襄國公這才揮退了身邊跟著的人一副打算和楚凌私下談談的模樣。楚凌看著襄國公,有些好奇地道:“舅舅,是有什麽話要說麽?”
襄國公看著楚凌道:“公主方才…是想要勸說陛下麽?”
楚凌默然,襄國公道:“我勸公主最好不要這樣做。”楚凌微微挑眉,“我以為,舅舅是希望父皇做一個勵精圖治的明君,匡扶社稷,收復北地的。”
襄國公搖了搖頭道:“我從未做此想法。你可知為何?”
楚凌搖了搖頭,據她觀察襄國公並不是一個毫無志向和能力的人,這樣的人對君主的要求一般都不會低才對。
襄國公輕歎了口氣道:“因為陛下,不適合。其實…我這一生,見過的最具帝王氣勢的人是已故的攝政王。可惜他出身太低,除非篡位否則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而段家世世代代都是輔佐皇室正統的。況且,他後來也確實走錯了路,他為了皇位與拓跋梁合謀,這才是陛下以及所有的權貴們都不能忍受的事情。加上他的手段太過暴戾,當年君家的事情雖然沒人敢阻止但是各方對他不滿的禍根早就已經埋下了。但即便是如此,最後…他也是以身殉國了。我實話告訴你,如果換了陛下在他那個位置,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楚凌並不覺得意外,換成一個稍有遠見或者心懷江山社稷的皇帝在永嘉帝那個位置上,只怕也做不出來背後插刀然後逃跑的事情。
襄國公仰頭望天,沉聲道:“其實這也不怪陛下,從小沒人教過他這些,攝政王當權的那些年,太傅為陛下上課的內容全部都要經過攝政王過目才能授課。除了那些沒用的琴棋書畫,陛下學到的東西只怕還沒有我多。若不是覺得攝政王會要了他的命,可能陛下都不介意就那麽過一輩子。如今這些為君之道,都是他這些年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自己琢磨出來的。你跟他說那些勵精圖治,整頓朝綱之類的東西,他未必能理解。特別是這話由你說出來的時候,他只會覺得女兒只要千嬌百充的寵愛著就好了,你若是想的太多他也不會怪你卻只會覺得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你。”
楚凌微微蹙眉道:“既然如此,父皇為何還會同意給我親兵?”
襄國公笑道:“陛下沒有皇子,會同意除了因為你在北方的事情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跟大臣們賭氣。反正皇位最後都要便宜別人,為什麽不能給自己的女兒多一些的享受?別說是三千親兵,就算你還想要別的陛下也會給你的。但你覺得他是真的覺得你很厲害能夠縱橫沙場驅逐貊族,還是為了哄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