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看著那蒼白清瘦的俊美容顏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保重。”
“阿凌保重。”
君無歡站在路口目送楚凌快馬離去,站在路邊望著一人一馬消失在天涯盡頭良久不語。不遠處已經打掃完戰場的眾人有些面面相覷,他們既不知道那位小公子為什麽突然離去,也不知道這位長離公子這樣站在那裡是什麽意思?送別麽?用不著這樣一站就是一刻鍾吧?這不像是朋友兄弟之間的送別,倒是有幾分像是戀人之間的依依不舍了。自覺想的太多的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連忙搖了搖頭。
不能想,不能想……
互相對視了幾眼,企圖用眼神將對方推上前去。眼看著夕陽漸漸西下,人群中唯一的女子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走到君無歡身邊低聲道:“長離公子,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君無歡回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卻讓她的心頭驀地一涼。女子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驚疑不定地望著君無歡。君無歡淡然道:“走吧。”
本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有些忐忑的女子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忍不住側首看了一眼楚凌的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管這位凌小公子是什麽人,肯定跟君無歡的關系不會是一般的。不然,君無歡這樣的人也不至於如此的戀戀不舍了。
楚凌與君無歡告別之後便一路往信州的方向而去。轉眼間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三年多了,離開信州也有兩年了。雖然跟黑龍寨眾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楚凌卻也隱隱生出了幾分近鄉情怯之意。
一路快馬加鞭,原本兩天的路楚凌只花了一天半的時間,第二天早上就已經到了信州城。信州城跟往日並沒有什麽變化,依然是天啟人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貊族人肆意狂妄的耀武揚威。只是…楚凌忍不住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信州似乎比兩年前更蕭條了兩份。按理說,這兩年多北晉對天啟人的態度還是有了些微的改變,不說日子過的更好但是也不該更糟糕才對。
楚凌走進一家天啟人開的客棧,還沒進門就險些跟裡面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楚凌腳下飛轉,靈巧地避開了走出來人。卻見是兩個貊族男子,一臉的驕橫姿態。身後的店鋪裡還隱約傳來男子低低的哭泣聲,楚凌微微蹙眉站在了門口。其中一個貊族男子瞪了楚凌一眼,道:“小白臉,看什麽看?滾開!”
楚凌微微挑眉,很快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兩個男子高傲地斜了她一眼,似乎對他如此懦弱的表現十分不屑又理所當然,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楚凌目光淡漠地掃了他們的背影一眼才轉身踏入了客棧,客棧裡,掌櫃正坐在大堂裡抹著眼淚哭泣,旁邊的兩個夥計也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楚凌走進去,淡淡地道:“掌櫃,開店麽?”聽到客人到來,掌櫃連忙站起身來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客官快請坐,夥計…給這位小公子上茶。”
楚凌走到大堂地一腳坐下,打量了一眼整個大堂出了掌櫃和夥計一個客人都沒有。此時更是靜悄得只能聽到夥計和掌櫃的腳步聲。掌櫃親自端了茶送到楚凌跟前,強笑道:“不知公子想要來些什麽?是住店還是隻用膳?”
楚凌道:“先吃飯,挑幾個你們拿手的菜上來就行了。”掌櫃連忙回頭對夥計吩咐了一聲,又忙碌著開始擦拭楚凌跟前的桌子,仿佛他若是不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下一刻又要哭出來了一般。
楚凌喝著茶,有些好奇地問道:“掌櫃,方才那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掌櫃擦桌子的手頓了一下,好一會兒方才長歎了口氣低聲道:“不瞞小公子,我這小店只怕也開不了兩天了。說不定小公子就是我這兒最後一位客人,小公子能進來說明也是緣分,小公子想要什麽盡管點,我給你打個八折。”
楚凌對八折興趣不大,倒是對那兩個人興趣很大,“是因為那兩個人?”掌櫃搖了搖頭,歎氣道:“公子只怕不是咱們信州人吧?”楚凌點頭道:“之前在信州住過一段時間,不過有兩年多沒有來過了。”掌櫃歎氣道:“難怪公子不知,這兩年信州的雨水天氣不好,糧食歉收。但是朝廷征得稅卻一年比一年重,咱們這些做生意的不好過,普通百姓賣兒賣女的更是不在少數。如此也就罷了,那些貊族人也不是東西,三天兩頭就到處佔便宜。今天…今天那兩位前些日子在我這小店裡白吃白喝也就罷了。今天一開口,就借走了我整整二百兩。二百兩啊…我這小客棧,半年也賺不下來這些年……”掌櫃說到此處,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這些不乾人事的東西!”
楚凌蹙眉道,“賦稅一年比一年重?我聽說…去年北晉皇帝下令減輕了一部分百姓的賦稅啊。”
掌櫃冷笑一聲道:“公子只怕是不明白,自從貊族人入關以後這北方大部分的地都被貊族人圈佔了。那些地一部分是貊族人自己抓的奴隸來種植,還有一部分菜租佃給普通老百姓。但是…這佃錢卻是他們自己定的啊。往昔天啟朝的時候,就是再厲害也就是五五了,如今這些人可是要收七成。百姓留下來的那點糧食連養活一家老小都不夠。就算是這樣,這些人也還是要搶!北晉皇帝讓減輕賦稅,又哪裡有真的尋常百姓得著什麽實惠了?”
楚凌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別的地方也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