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左右,面容白皙如玉帶著幾分風雅的意味。眉宇間還有幾分略微的憂鬱,被淡淡的桂花和酒香暈染的越發的醇厚輕悠。楚凌從未見過比他更具有文人風采的男子。君無歡固然更加俊美,也同樣溫文爾雅,但是卻難免多了幾分鋒利和鋒芒,與眼前這人仿佛溫玉一般溫潤內斂的氣質截然不同。
“曲姑娘,你來了。”籬笆圍成的院門口,一個小廝看到楚凌到來面上卻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欣喜。楚凌看了一眼樹下的男子微微挑眉道:“你們家公子怎麽了?”
小廝無奈地歎了口氣,眉目愁苦,“公子這幾日心情不太好。”
楚凌了然地點點頭,“我方便進去麽?若是不便我改日……”
“方便!公子說曲姑娘什麽時候來都可以,快請進。”小廝連忙道,一副生怕楚凌真的離開了的模樣。楚凌有些好笑,卻也能理解這孩子的擔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舉步走了進去。
樹下的人身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酒瓶,顯然是喝了不少酒。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並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co到腳步聲,便抬起有些惺忪的醉眼看了過來,不由挑眉一笑,“是你啊,怎麽想到今天過來?”
楚凌走過去在不遠處站定,微微揚眉道:“你還沒醉?”
男子有些無奈地苦笑,“這年頭…想要求一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難得你來,那就不喝了,跟水沒什麽兩樣。”說罷,當真往身後一拋,手中的酒壺在他身後不遠處怦然落地,酒香四溢。
楚凌在不遠處的石桌便坐了下來,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男子站起身來朝著楚凌走了過來,喝得有些多了他走路的時候也有些搖搖晃晃的,卻始終沒有如楚凌希望的直接一頭扎在地上。走到楚凌對面坐了下來,男子輕歎了口氣,“難得笙笙來看我,我卻如此失禮,實在是抱歉得很。”
楚凌擺擺手道:“是我不請自來,怎麽?打擾殊公子傷春悲秋了?”
男子仿佛被噎了一下,望著楚凌半晌沒有說話。定定地望著楚凌好一會兒,方才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有時候,我真是羨慕笙笙。”
楚凌挑眉,仿佛不明白他在羨慕自己什麽。男子道:“好像從來沒有見過笙笙傷心絕望的時候。”
楚凌沉吟了片刻道:“我又不是木頭,自然也是會傷心難過的。不過絕望麽…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只要還活著,還有一分的希望,就沒有必要那麽快絕望。也許什麽時候就峰回路轉了呢。”
男子笑了笑,有些懶懶地靠著桌子道:“笙笙沒事也不會來我這個荒涼的地方,可是遇到什麽事了?”
楚凌一怔,聳了聳肩道:“沒有啊,突然想起來好些日子沒來探望過你了,就過來看看唄。”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可是聽說,長離公子和曲笙姑娘好事將近了啊,你竟然還有空來看我?”
楚凌險些一口茶噗出來,連忙放下茶杯看著對方,“秦殊,我說你這是從哪兒來的消息,這是不是超前的有些過分了?”
“這麽說沒有?”叫秦殊的男子道。
楚凌道:“自然沒有。”
秦殊道:“連長離公子都看不上,笙笙的眼光很高啊。”
楚凌搖頭道:“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我近期也沒有成婚家人的打算,就是我師父那關也過不去啊。而且,我看君無歡也未必就真的有那個意思。對了,說起來你們倆都是西秦人,你認識君無歡麽?”
秦殊搖了搖頭道:“不認識,長離公子少年時便行走天下,我卻常年都在王城之中見不到幾個外人,哪裡能認識?”
楚凌有些遺憾,道:“那倒是可惜了,我覺得你們應該會很聊得來。”
秦殊不置可否,問道:“按說笙笙的年紀也該成家了,為何會有那樣的想法?”
楚凌翻了個白眼,道:“所以說,在這一點上我就特別不喜歡你們西秦人還是天啟人,好像女子不成婚不嫁人就不配活下去一樣。若是太平盛世我也懶得跟你胡扯這些,反正你們也聽不進去。但是如今這個世道,嫁人有什麽用處?一個不小心還不是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世上的女人若是將努力嫁人的那份心思放一半到讓自己變強上,日子也不會這麽難過了。”
秦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楚凌,“笙笙這想法很有趣。”
“我謝謝你。”楚凌沒好氣地道,“至少你沒說異想天開,狂妄放肆之類的狗屁。”
秦殊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有什麽資格說你呢?”
楚凌看著他,有些歉意地道:“盡讓你聽我這些廢話了,你最近怎麽樣?”
秦殊道:“就這樣,還能如何?”
楚凌勸道:“你也不要總是窩在這裡,有時候不妨出去走走。北晉皇不是沒有限制你的自由麽?”秦殊搖了搖頭,但笑不語。楚凌蹙眉,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大皇子大婚,西秦也會有人過來嗎?”
秦殊苦笑道:“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
楚凌搖頭道:“西秦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何必如此自苦?”
兩人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楚凌皺眉站起身來,“我出去看看。”這地方雖然看著不起眼,實際上內外都有重兵把守的,一般人輕易進不來更何況是在外面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