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紀染低頭,不打算搭理這個神經病的時候,就聽他低聲說:“要不你求求我?”
紀染轉頭看著他,烏亮的大眼睛裡透著不太懂的疑惑。
直到沈執不緊不慢地說:“求求我,我教你怎麽寫檢討。”
紀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她生氣地按住筆記本,或許更想做的是把筆記本扔在旁邊這人的臉上,順便告訴他什麽叫做得寸進尺。可是紀染捏著筆記本,手指尖捏了又捏,最後還是乖乖把本子攤在面前。
紀染終於明白,為什麽她總是輸給沈執。
或許不要臉這三個字從一開始就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哪怕是成年後的沈執,只是仗著一副好皮囊隱藏了這一屬性。如今這個還未進化完全版的沈執,表現的是更加赤裸裸吧。
紀染憂鬱地望著面前依舊只有‘檢討書’三個字筆記本,她就輸在太要臉吧。
因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去廣播室搞破壞,所以這份檢討就當是她還人情好了。
於是紀染重新拿起筆,筆尖已經落在筆記本上,終於旁邊的人還是歎了一口氣,輕聲說:“不為難你了,現在我說一句,你寫一句。”
紀染心底松了一口氣。
“本人沈執,”沈執懶洋洋地說完四個字,朝紀染斜睨了一眼。
紀染拿著筆在本子上寫下了這四個字,她的字跡特別是漂亮,並不是女孩的那種秀氣婉約,反而是有點兒力透紙背的大氣。
不得不又要說一句裴苑對紀染的培養真的是全方面。
紀染打小就開始練習硬筆書法和毛筆字,不管是紀家長輩還是裴家這邊的長輩,都特別喜歡過年的時候,讓紀染去寫對聯和福字。
她寫作文從來只有加卷面分的。
他盯著紀染寫下的名字,沈執,明明他自己也寫過千萬遍,可這是她第一次寫他的名字。
沈執,一念執著。
紀染見他就說了這四個字,忍不住抬頭問道:“怎麽了?”
沈執搖搖頭,又繼續說:“不該在課間操的時候,因為不想開會就故意破壞學校廣播站……”
紀染聽著他低沉又悅耳的聲音,一字又一字地寫下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可是當筆尖在筆記本上滑動時,突然紀染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把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沈執倒確實是挺有檢討的經驗,不知道是之前寫過還是什麽原因,沒一會兒幾百個字的檢討就快要寫完。
在最後收尾的時候,物理老師正好回來,呵斥班級裡的人不許說話。
於是大家的聲音立即閉嘴,班級裡那種嗡嗡的聲音漸漸消失。
別人不說話時,就凸顯出沈執說話的聲音。於是紀染一邊寫一邊抬頭盯著物理老師,以免他過來。
沈執慢慢地說:“從今以後,我會永遠……”
突然,他微頓了下。
紀染也沒在意,低頭把這幾個字寫上之後,又周圍看了一眼,有時候教導主任也會從窗口檢查各個班級的狀況。
“喜歡紀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紀染剛在筆記本上寫下喜歡兩個字時,電光火石間終於回過神,明白過來剛才沈執說了什麽話。
紀染低頭盯著自己的筆記本,她已經把這句話前面十個字都寫完,甚至連紀這個字也被她寫下了一半。
從今以後,我會永遠喜歡紀染。
*
紀染回到家之後,洗了澡也不打算看書,掀開被子準備睡覺。可是在床上躺了五分鍾之後,她隱約聽到樓下好像有吵鬧聲音。
於是紀染打開床頭燈,又重新坐了起來。
她覺得她還是應該喝一杯牛奶安安神再睡覺。
於是紀染穿著拖鞋慢慢悠悠地到了樓下,此時越發走進廚房的時候,她才確定剛才在樓上聽到的那麽一聲吵架的聲音是真的。
她站在廚房門口外面,就聽到裡面江藝聲嘶力竭。
“我不是說過我今天晚上要複習功課會熬夜,為什麽不早早燉好燕窩,我現在餓了,你讓我吃什麽?”
紀家專門做飯的阿姨姓錢,此時聲音極小的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家裡燕窩剛沒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江藝冷笑:“你這個保姆到底怎麽當的?家裡東西沒了你不會提前買了備著的,還是你覺得我要吃的東西就可以無所謂,有跟沒有都沒差別?”
紀染沒有立即進去,她站在門口安靜聽著。
她就想看看,從江藝這張嘴裡到底還能吐出點兒什麽東西。
一旁的趙阿姨忍不住勸道:“藝小姐,小錢她不是故意的。你要是餓了,我讓她給你煮碗面好不好?”
“煮麵,大晚上你讓我吃麵,是想看我明天變豬頭嗎?”江藝不依不饒。
自從紀染在紀慶禮面前揭發江藝之後,雖說那天客廳裡只有他們四個人,但是難免這兩個保姆就沒偷聽。
況且之後紀染找了工人重新換了她房門和衣帽間的鎖。
如今這兩個房間,除了趙阿姨打掃可以進去之外,全家連紀慶禮都沒鑰匙。
紀染這明晃晃的防賊態度,別說江藝受不了,就連江利綺都臉上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