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這孩子得了沈家老爺子的歡心,要不然一個私生子怎麽配得上呢。”
“怎麽就被沈老爺子看上了?”旁人好奇道。
“你不看看這是什麽宴會,這可是慶祝人家兒子數學金獎的,你以為金獎誰都能拿的。據說沈董這個兒子智商極高,前陣子沈董不是還帶著他去參加那個什麽門薩俱樂部測試。”
有人不信:“就因為聰明?”
爆料人嗤笑:“那不然呢,沈家這輩三個兒子如今各個都是董事,兒子們之間沒鬥出個結果,就繼續鬥孫子。誰生的那個有出息,就會在老爺子跟前得臉。要不然你以為裡頭這位沈夫人怎麽咽得下這口氣,把這個私生子領回家,還這麽隆重介紹。”
很快另外一個人好奇說:“這個孩子的親媽呢?是不是也雞犬升天了?”
“什麽雞犬升天,早瘋了。這位沈夫人為什麽敢松口讓這個私生子進門,就是親媽沒威脅了。”
顯然這人對沈家的事情了如指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極是熱鬧。
誰都沒發現身後的灌木叢裡,有個少年正端著一盤蛋糕,安靜地在吃東西。他身上穿著的深藍色條紋小禮服是私人定製,雖然價格昂貴,可他絲毫不在意會弄髒,直接坐在地上。
此時的沈執,眉宇間還沒有如今那樣的戾氣,他只是緊緊地握住手裡的叉子。
直到身後人歎道:“所以我說女人呀,要認清楚自己。這個私生子的親媽當初據說也是名牌大學的漂亮女學生,結果信了那套富豪和灰姑娘的戲碼,最後落得這個下場。你說她生這個孩子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給男人當成爭家產的籌碼。”
終於,沈執手裡的銀叉猛地插進身旁的泥地裡。
他這樣的人,從一出生就注定是個錯誤。
*
紀染從洗手間裡出來,頭髮已經被吹風機吹的半乾,烏黑又濃密,柔順地搭在肩膀處。等她到臥室時,聽到窗邊淅淅瀝瀝的雨聲。
並不算很大,應該是剛下沒多久。
紀染正準備關燈時,突然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安靜地盯著手機,卻沒有伸手去接。
直到手機震動停止,但是剛停下沒幾秒,又接著開始震動。
雖然她並沒有保存這個號碼,可紀染心底仿佛有預感似的,她知道是誰。
終於在電話再一次響起時,她猶豫地拿起手機,接通。
一開始,那邊並沒有人說話,直到紀染輕聲說:“喂。”
沈執站在自家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烏黑的天色,還有飄零的雨水,不時打在玻璃上,很多匯聚成一道長長的水流蜿蜒而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瘋似的給她打電話,在這種時候他就想聽聽她的聲音。
更想見她。
明明知道她對自己的疏離,卻還是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
一想起她時,心底便升起一陣陣的刺痛,細密又綿延,久久無法退散。
沈執壓著聲音說:“我就是,突然很想你。”
哪怕晚上剛才學校裡見過面,可還是想見到她。
紀染臉頰泛紅,窗外綿綿細雨打在床上,耳邊是少年壓抑到極致的聲音,燙的她耳朵根都在泛紅。
紀染知道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必須跟他說清楚。
她低聲說:“沈執,我們現在都還小,未來會認識更多的人……”
“你是覺得我現在是一時衝動?”沈執突然打斷她。
紀染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只能說:“是我的問題,我暫時並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所以,對不起。”
沈執低聲說:“你是不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這樣的人?”
他聲音有些沉,他這樣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是錯誤,這是他的命運。明知道她那樣耀眼又純淨,卻還是不顧自己周身泥濘,還是要想要靠近她。
或許,越是深陷黑暗,便向往明媚。
他,就是想要她。
終於沈執低聲說:“我可以來見你,親口告訴你。”
最重要的是,他想見她。
紀染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聽起來今晚的沈執格外不一樣,她低聲問:“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知道沈執他們家裡管的很松,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沈執從來都是一個人住。
並沒有什麽家裡人。
紀染輕聲說:“外面下雨了,你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於是她準備掛斷電話。
“紀染,你等我好不好。”沈執的聲音格外堅持。
紀染歎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很快,她關燈上床躺下,窗外初秋的細雨似乎從未停止過。
夜半時,當劈裡啪啦的大雨砸在窗戶上的時候,紀染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伸手往書桌上摸,想看看現在幾點。
她怕今天下雨,天色一直陰沉,哪怕就算是早上也漆黑的。
可等她摸到手機的時候,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紀染的手掌頓住,本來睡眼惺忪,卻突然仿佛有一盆水澆在了腦子裡,有那麽片刻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