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黛沉默了兩秒才開口:“我名為阿玄。”
何方上一世我們有過兩面之緣,只是你現在不記得罷了。
下班之後何方拒絕了許惟和唐黛一起吃飯的邀請,他漫無目的走在街上,這幾年間同唐黛相處的時光如同電影的片段從腦海中閃過:
唐黛整天賤兮兮一臉欠揍的貧嘴的樣子。
唐黛幫起晚了的他和許惟去食堂佔座位時罵罵咧咧又不得不去的無奈的樣子。
唐黛拿著花好幾倍的價錢搶來的三張演唱會的票啪啪啪地打著手心讓他們叫爸爸的嘚瑟的樣子。
唐黛拒絕小姑娘時躲在他和許惟身後慫了吧唧的不敢出現的樣子。
唐黛照顧生病的許惟整夜沒合眼的憔悴的樣子。
唐黛談成第一筆生意站在椅子上叉著腰哈哈大笑的得意的樣子。
唐黛跟他們坐在街邊擼串兒嫌棄烤麵包片上沾到了辣椒粉拿著小牙簽一點一點往下弄的挑剔的樣子。
……
這幾年間的確有很多回憶,即便那些他記憶裡的唐黛剛才站在他面前用帶著一絲悲涼的語氣跟自己說他名為阿玄,那些日子裡他們三個瘋瘋癲癲的快樂也不會有所改變,只是最初的唐黛真的不在了這件事,對何方來說並沒有那麽好接受而已。
何方一直低著頭,差點撞到前面的人才不得不抬起頭跟人家說抱歉,抬眼看四周時竟然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走到了街心廣場,傍晚的街心廣場霓虹和天邊的霞光交相輝映,音樂噴泉和鼎沸的人聲顯得格外熱鬧,何方在街邊的小店買了煙和打火機,坐在噴泉旁的涼亭裡拆開煙盒敲了一根煙出來。
熟練地點上煙之後何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本以為久違的感覺會讓他好受一點,沒想到太久不吸煙早就已經不習慣這種感覺了,他嘔了一下重重咳嗽起來,咳得眼眶都有點濕潤了才停下來笑著罵了一聲“操”。
他抽煙和喝酒都是大一的時候唐黛教會的,看著煙在指間慢慢地燃燒著,煙灰拖了常常的一截,何方歎了口氣,唐黛不是當年教他抽煙的那個唐黛了,而戒煙這麽多年,他也早都忘記早起不抽一支煙就覺得渾身難受的滋味了。
香煙和打火機同時丟進身旁的垃圾桶,再見了唐黛,希望你在會釀酒的閻王爺那邊過得也如同你18歲時那麽瀟灑吧。
想通了之後何方心情也好了一些,扔了煙和打火機準備回家去了,剛一起身就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蛟蛟正蹲在不遠處的噴泉池邊看著他,看到他起身她笑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遊樂區:“何方,我們往那邊走走吧,我剛才看到一個挺有意思的東西。”
何方詫異了一下,瞪著蛟蛟問道:“不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蛟蛟今天沒把頭髮梳起來,長長的頭髮隨著她跑過來的動作在晚風裡飛揚著,像柔柔的海草,聽到何方的話她莞爾一笑:“因為你在這兒啊。”
“嗯?”突如其來的這麽一句溫柔的話讓何方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瞥了一眼今天態度上明顯有些不一樣的蛟蛟,笑了一聲:“我沒打算問你唐黛的事兒,不用刻意說這麽撩人的話引開話題的,幸虧我不是個傻的,真要誤會了以為你要答應我了怎麽辦。”
蛟蛟走在他前面,聽完何方的話突然轉身面對著他,衝著他張開了雙臂:“那給你抱一下。”
“咳!”何方咳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蛟蛟,遲疑了半秒才終於把自己從真的想去抱人家小姑娘一下的不要臉的衝動給壓下去了,他向前邁了一步把蛟蛟張開的雙臂按下去,“別啊,不用,我不是那種賣慘求關懷趁機佔人便宜的人哈。”
蛟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何方看了一會兒,把何方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把目光從蛟蛟臉上挪到一旁的樹乾上,有點不自然地開口:“幹嘛這麽看我,我真不是那種趁機佔便宜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姑娘的擁抱打斷了,蛟蛟在他偏開視線的一瞬間傾身上前抱住了何方,何方身子僵了一下,她帶著笑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我是,我是那種在人失意時趁機佔人便宜的妖。”字字清晰入耳,撩撥著他的心弦。
好在蛟蛟只是抱了他幾秒就退開了,細長的手臂從他腰間松開的時候又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的背,像是安撫迷路了的小朋友一樣。
何方溫柔地揉了一下蛟蛟的頭髮:“別擔心啊,我不是那種容易悲春憫秋的人,大事小事既然發生了,那就則安之吧。”
蛟蛟之前說的挺有意思的東西居然是一個套圈圈的攤位,一個中年大姐胳膊上挎著一堆塑料圈,圍起來的空地上是擺成方陣的裝滿沙子的塑料瓶,一旁立著價錢和獎勵說明的大牌子。
何方湊過去看了兩眼,十五塊錢一次,一次隻給五個圈。套中兩個瓶子可以選個貼畫貼在衣服上,套中三個瓶子可以換個熒光棒,套中四個瓶子可以換個鑰匙扣,都套中了可以換個大娃娃走,看上去挺誘人的,如果那個一等獎的大娃娃不是鬥雞眼的話大概會更誘人一些。
周圍都是或大或小的領著小朋友的家長,偶爾也走過幾對情侶,何方看著一個染著一撮小綠毛的小兄弟套中了三個瓶子,他女朋友歡歡喜喜地接過中年大姐遞過來的熒光棒還親了那個綠毛小兄弟一口,倆人樂呵呵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