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空很放松，但他很清楚，令他安心的其實不是燈光，而是抱著他的宋飛宇。如果現在沒了宋飛宇，這屋裡的燈光無論多亮，對他來說都沒有用。

　　他心情好，他難得放軟了聲音，“以後不要不要隨便說死，你又沒死。”

　　宋飛宇笑了一聲，也輕聲道：“我就不信這三年來你沒咒我死，說不定還扎小人每天戳我。”

　　“才沒有。”唐少空小聲咕噥，“你要開飛機，不能身體不舒服，太危險了。你要真死了，我也……沒什麽好開心。”

　　唐少空說的是宋飛宇的死不會讓他開心，但宋飛宇和他相處多年，早懂得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他說的是，宋飛宇要真的死了，那他從今以後也沒什麽好開心的事了。

　　宋飛宇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已經沒收了唐少空的小爪子，那小貓爪子怎麽又能在他心上偷偷地撓一下。

　　宋飛宇抱緊唐少空，唐少空說完開始不好意思了，趕緊補了一句：“所以我都詛咒你停飛，停飛最好了，你停飛我就能扎小人戳你。”

　　“來不及了，我已經知道你特別在意我。”

　　“誰在意你？作夢？”

　　“我看你就是想和我複合，快點，求我，我就答應你。”

　　“你求我還差不多。”

　　兩人隨口又抬杠了兩句，最後唐少空打了個哈欠，困了。宋飛宇扯好被子把他蓋嚴實，又把他抱緊一點。

　　唐少空睡著前半夢半醒之際，聽到宋飛宇小聲說道：“不管你還要不要我，我都會保護你，別怕……”

　　唐少空睡了，宋飛宇也睡了，屋裡一片祥和。

　　但床底下的鬼娃娃還沒睡，它從床底下爬出來，靜靜站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兩人。

　　夜裡，屋內的燈光閃爍了兩下，突然熄了。

　　床上，兩人抱在一起有些熱了，各自滾到一邊去。唐少空把宋飛宇身上的被子全數卷走，摟著被子沉沉睡著。

　　他夢到了兩人高中時的一些片段，那時候他們都知道了自己對對方的心意，卻還不知道對方是否也喜歡自己，每天都很苦惱。

　　高中時的宋飛宇長得很帥氣，唐少空也是從他身上明白，原來言情小說男主角的那種“刀削似立體的五官”“濃黑的劍眉”是真的存在，而且這麽好看。

　　唐少空嘴上說他“長得和狗一樣醜”，卻總是忍不住偷偷看著他，就連上課有時候都會走神。

　　當然，班上不止他一人這樣，其他女生也老是看著宋飛宇。

　　所以宋飛宇常常收到情書，夢裡回憶的那一天，他便收到了班花給的情書。

　　下課時，宋飛宇坐在唐少空面前的座位上，他揚揚手上粉紅色的信封，“怎麽辦？”

　　唐少空頭也不抬地做題，從知道宋飛宇收到情書的那一刻起他便提心吊膽，就怕宋飛宇也喜歡班花。然而他內心七上八下，表面上卻裝得滿不在乎，冷淡道：“愛怎麽辦怎麽辦。”

　　宋飛宇冷哼了一聲，朝班花的方向看去，又道：“班花，長得挺漂亮的，你說對不對？”

　　“嗯。”

　　“成績沒你好，但傻傻的挺可愛的。”

　　“嗯。”

　　“個性也嬌嬌的，我最喜歡個性嬌嬌的人，特帶勁。”

　　聽到這裡，唐少空終於聽不下去了。他把筆重重一放，怒道：“你要和她交往就去，別煩我行不行？你自己不做題當作全天下的人都不做題嗎？”

　　宋飛宇不知道唐少空的反應怎麽這麽大，一下子安靜了，但還是賴在唐少空面前不走。

　　他抬眼看唐少空一臉怒容，把那封情書夾在手指上轉筆似的轉了轉，小聲道：“你凶什麽？誰說要和她交往？我打算拒絕她來著……窩，你說我怎麽拒絕她？”

　　宋飛宇這一說，唐少空原本炸開的毛瞬間光滑柔順。他撿起筆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題，冷淡道：“乾我什麽事？”

　　“快點，告訴我怎麽拒絕。”

　　宋飛宇纏著唐少空讓他出主意，唐少空被他煩得沒辦法，“你就告訴她，你現在不打算談戀愛！這麽簡單還不會嗎？”

　　“我不想說謊。”

　　“什麽謊？誰讓你說謊了？”

　　唐少空不耐煩地抬頭，就見宋飛宇不知何時臉竟是紅了。宋飛宇看了他一眼，又別開視線，語氣不自然地小聲道：“因為我現在很想談戀愛。”

　　那一刻唐少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他也不敢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也紅了，幾乎可說是手忙腳亂地把考卷擺正，低下頭佯裝做題：“想談就去談……沒人說你不能去……”

　　“我不知道……”宋飛宇小聲道，“他要是不要我，我會死的。”

　　唐少空感覺宋飛宇似乎也有點喜歡自己，但又不敢確定這是否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一下高興，一下懷疑，弄得心裡又酸又甜，隻想要撓宋飛宇一頓。

　　夢見這回事，唐少空忍不住動了動。

　　他懷裡抱著東西，睡夢中他以為自己抱的是宋飛宇，就想把宋飛宇抱來咬一口泄憤。

　　然而他抱緊了，卻發現那東西體型有些小，咬起來怪怪的，不是宋飛宇的味道……

　　唐少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感覺到自己的確抱著一個東西。

　　此時屋外一道閃電擊落，屋內頓時一片大亮。

　　唐少空只見自己的懷裡，一個面部融化變形的洋娃娃朝著他笑，而床的另一側宋飛宇兀自熟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