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醫生、護工和護士們全身上下被包得僅能看到一雙眼睛,一雙藏在防護鏡後的眼鏡。
進入“超級流感”晚期的患者會發燒不斷,嘔吐,黃綠色的黏液嘔個不停。病毒折磨著他們的身體和大腦,使得患者們神志不清,在床上不受自己控制的彈動,而那些從他們鼻口、耳朵裡溢出的黏液會因此而向四周噴濺。
這大大增加了消毒的工作量。
而自打三天前,老醫生向鎮上宣布了關於“超級流感”來襲的消息後,鎮民們便對醫院產生了濃濃的恐懼之情。除了幾個好心的,充滿勇氣的老護士和老護工還願意來幫忙外。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裡一步,更別提照顧院內那些患上“超級流感”的可憐人們。
相較於看得見的喪屍,鎮民們更害怕感染上“超級流感”。喪屍尚可被“護衛隊”們製裁,但“超級流感”卻是無人可擋的——至少目前為止,是無人可擋的。
不少鎮民們都隱隱有了感染跡象,但他們竭力隱藏著,並在老醫生與肖裡登門拜訪時,將他們隔絕在家門外。
一來是擔心老醫生與肖裡身上也許會攜帶著什麽病毒。二來是擔心自己的“小秘密”會被發現。
不過好在,鎮民們願意為那些醫院裡的病患們提供食物,通過“護衛隊”的傳遞,使得醫院裡的可憐病患們不必經受饑餓之苦。
但不知為何,那些身患“超級流感”的病患們卻是胃口大得驚人!鎮民們提供的食物有時還不一定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時間一長,食物雖未出現稀缺跡象,但漸漸地,鎮民們在私下便有了怨言。
這一切,肖裡與老醫生卻是不知情的。他們一心都放在了“救人”上,可有的時候,不管他們再怎麽努力,醫院內的病患們最終還是無法逃脫“超級流感”的魔爪。
短短三天時間,醫院內的病患們再度銳減,那些可憐人們在經歷了持續高燒不斷的折磨後,接著又因七竅流出黃綠色黏液堵死氣孔而死。
這一切的發生根本沒辦法阻止。他們總是眼睜睜地看著病患們在床上痛苦地窒息。
現在醫院內病患人口大約只剩五十來人不到。
日子變得單調而又重複,死亡變成了習慣,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肖裡每天的日常便成了製作消毒水,噴灑每個房間,並檢查每一位病患的情況。發現死者便拖出至大廳一樓,等著“護衛隊”們將其拖去與獵殺的喪屍們一起焚燒。不斷地重複這些步驟,直到晚上,夜幕降臨前,尤斐到醫院接他一起回到多蘿西家,享受休憩時刻。
而因為不斷焚燒屍體的緣故,導致持續不斷的黑煙籠罩住了整個生態鎮。尤斐因此而不得不與口罩寸步不離。就連睡覺,他都要戴著口罩才能睡著,這樣才能不被那些濃煙惡臭熏醒。
“您不害怕‘超級流感’嗎?”這天,肖裡忍不住向老醫生發出了疑問,經過相處,他對老醫生的了解逐漸加深。同時,肖裡還在老醫生身上隱約瞧見了玫瑰1號的影子——天生的“聖人”。他們見不得他人飽受苦難,寧願自己經受折磨,也不要其他人去受這份苦難。
“當然害怕。”老醫生回答道,他聽明白了肖裡話中的意思。“沒有人不會畏懼死亡,哪怕是醫生。但‘死亡只是一場精疲力竭的敗仗的產物而已’。(*1死亡的臉),而一般情況下,造成死亡結果的,大多是因為疾病。”
“無論醫學、病理學有著多麽驚人的突破,也只是對於不可避免的死亡,給予短暫的緩刑罷了。”(*2《死亡的臉》)
“那您為何還要……”
“大概是因為相信奇跡會發生吧。”老醫生回答道,“身為醫者的我,無法做到對病人坐視不理。但有的時候,看到他們苦苦掙扎著的樣子,就像拔河比賽中的那根繩子,被醫者與死神從兩端往不同的方向拉扯著,我也會跟著感到痛苦,並對自己的目的產生懷疑……”
“鎮長說得對,有時候延續他們的生命也可能是讓他們在受罪。就像對付晚期癌症一樣,為了延長患者的壽命,我們不得不讓他們遭受一些疼痛與折磨……”老醫生自嘲道,“也許我為部份陷入絕症患者們所做的一切努力,並不是真正為了延續他們的生命,而是為了與死神爭個勝負,試圖證明自己能打敗死神。”
這時,肖裡想到了尤斐,他的哨兵曾經說過即便自己化作了喪屍,也不會親手或讓旁人“處理”自己。作為情話來聽的確是令人感動。但事實上,冷靜後再想想這句話,卻品味到了“自私”。
若是自己化作了喪屍,那麽存在這具軀體內的自己,也定然不是原來的自己。而尤斐固執地留下喪屍化的他的理由,也並非全是真的“不放棄任何可以救回戀人的機會”,而是因為無法接受戀人的逝去。
不過,如果他與尤斐中的一方產生了喪屍化……那麽根據哨向間的高級精神鏈接的作用,另一方也定會追隨著一起離去吧。
肖裡拋開越想越遠的念頭,安慰老醫生道:“醫生,別這麽想。‘超級流感’不一定會致死人,只要不放棄希望。您看,就像格林,他一樣患病了,但其實患上的卻是一場季節性流感。”
“超級流感”的前中期症狀與“普通流感”症狀相似,難以分辨。但當病情惡化到了晚期,可以辨別的時候。患者卻已是病入膏肓,面部黃綠色黏液流個不停,高燒反覆發作不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