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大家都說公主殿下很高傲。”
許輕言知道別人背地裡怎麽說她,她只是比較專注眼前的事,還近視,所以不太注意周圍,她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沒有。”
“哦,那我跟你同校了十年,鄰居了十年,你都沒發現,是眼神不好嗎?”
沈月初兜著湯,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
許輕言不太有起伏的心跳陡然漏了個節拍。
“你說什麽?”
“我十歲之前都住在和家大院,後來那裡拆遷了,大家不得不搬家,像大俊他們遷到城東去了,我們家因為我老爸是鋼廠的,申請了廠裡的宿舍,就在你家邊上,隔著一條護城河。以前我們是一所幼兒園,一所小學,一所初中,現在是一所高中。”
許輕言平素的臉上逐漸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沈月初掀起眼皮,欣賞著鋼琴公主震驚的模樣,左手撐著下巴,對她微微一笑:“你好,校友,你好,鄰居。”
他真的好看,少年人初張開的清俊,每一處都像是想好了再長的,所以,沒有敗筆。
許輕言下意識捏了捏手指,指尖微微出汗。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框架早就定好,不會改動。關於公主的告白,那場面,嘖嘖,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梁二爺:聽說下章我要和不喜歡的人和喜歡的人同框了,作者真是良心發現,我給你上柱香吧。
罪:客氣客氣,好說好說,香就免了……
第27章
“你好, 校友,你好, 鄰居。我來看你了。”
許輕言站在N城破舊的汽車站,不知面向何方, 喃喃自語。
她沒有馬上去酒店,而是直奔墓地,她不能有一顆耽擱, 她怕一瞬間的猶豫都會讓她的勇氣消失殆盡。
曹勁一大早給她發了……十多條語音,都是指路用的。
這麽多年了,曹勁也在警界磨煉成了一個標準的硬漢, 她都快忘了曹勁在她心裡的另一個外號——“麻辣燙”, 這回又有點想起來他當年的聒噪勁。
她是路盲,但不是白癡。
走走停停, 不過,這小鄉鎮裡的公墓不怎麽正規,實際上也就是個土山包,路也是歪歪扭扭, 許輕言繞了半天,總算發現了隱在草叢中的一排排墓碑。
“你還以為有大門啊, 得了吧, 那兒能有條路就不錯了。”
許輕言默默關了微信,抬頭望去,要找到曹勁所說的第二十七排左手邊數起第六個墓碑,恐怕得下一番功夫。
她現在是在第十排吧, 許輕言很認真地數了數台階。
這裡的天空很低,雲層厚厚地重疊在一起,定格了一般,緩慢地浮動著,一點陽光都漏不進來。
“不會下雨吧。”
許輕言深呼吸,仿佛能聞到絲絲潮氣。
又爬了一段時間,再數一遍,二十六了,上面就是……
許輕言突然停下腳步,離她不遠處有幾個人影,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來。
許輕言眯起眼,透過鏡片仔細辨認了下,下意識握緊了背包帶。
梁見空,程然!
她的腦中似是被厚重的雲層覆蓋,一下子壓抑至極。
他們兩個怎麽會出現在這裡?那個位置……是月初的墓地。
梁見空和程然站在墓碑前,各自身後立著個人,阿豹也在。
許輕言下意識彎下腰,還好她今天穿了球鞋,放慢腳步幾乎聽不出聲音,她沒有逃走,反而朝那邊靠近了幾步,漸漸能夠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老梁,你這是特意來膈應人的麽,人都死了,還不放過人家。”
是程然的聲音。
許輕言蹲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就是死了才來看,到這裡難道是來看活人?”
梁見空跟程然的對話,自帶火藥味。
“你趕緊滾,每年今天我的氣都特別不順,不想看到你。”
“我也挺不順的,為什麽躺在裡頭的不是你。”
接下來是一陣詭異的沉默,許輕言不敢探頭看。
半晌,程然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命大。你呢,搞死人家男友,還騙著人家救你一命,說說,你打算怎麽著。”
“難得程老板不跟我打啞謎了。”
“你不也喜歡打啞謎嗎,我就不信你沒查過許輕言的底。”程然話鋒一轉,“許輕言是我的,你別碰。”
“替兄弟照看女人?”梁見空話裡帶笑,“許輕言答應了嗎?”
從梁見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許輕言手臂上頓時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答應過他,要照看好他的女人。”
“哦,什麽時候,他快被燒死的時候?”
梁見空的聲音異常涼薄。
程然的聲音低了幾分,許輕言用力辨認才聽出:“呵,你想拿她對付我?”
“怕嗎?”
“有種可以試試。”
“我的種,可不想給你。”
梁見空渾話說起來,也是毫無遮攔。
那邊終究是沒有打起來,言語交鋒過後,沒過多久,程然帶著人先行離開。
梁見空好像又呆了會,許輕言聽到阿豹的聲音 :“二爺,這個……是真的嗎?”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許輕言是沈月初,那個程然的替身的女友。
他竟然抓了許輕言給梁見空手術,如果,如果許輕言當初就知曉此事,那麽,她手裡的很可能就不是手術刀,而是殺人刀。
思及此,他的背後全是冷汗,如同一根根鋼針一般,扎入他的後背,又濕又痛。
“這件事,你管好嘴,不要讓我從第三個人嘴裡聽到。”
“可是……”
梁見空淡定地說:“你以為憑許輕言能傷了我?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醫生,什麽都不知道。她和沈月初的關系,也不是程然說的那樣。所以,她根本不會為了一個沈月初做什麽瘋狂的事。”
阿豹詫異:“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二爺怎麽知道?”
梁見空忽然很想抽支煙,抬手摸了摸口袋,又無奈放下,他已經戒煙多年。
末了,他還是那副淡淡的腔調,好似冷眼旁觀的判官:“他死以後,她從沒看過他,一次都沒有。沈月初估計就是個傻子,單戀著人家。”
許輕言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地上的涼意順著大腿慢慢滲入全身。
沈月初估計就是個傻子,單戀著人家。
梁見空最後一句話一直徘徊在她腦中。
墓碑上的照片已經褪了色,但少年美好的笑顏依稀能夠辨認,和記憶裡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相重合。
他說什麽都帶著笑,無所謂的,玩味的,疏離的,嘲諷的,哪怕是憤怒的,偶爾對著她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那個時候的他,勾起的嘴角帶著少年特有的舒朗。
他說,在這些年裡,明裡暗裡告白了三十八次,自己都覺得自己三八,怎麽就沒法讓她點頭。
可他走的時候,是那麽義無反顧。
許輕言無數次問自己,那時候如果她願意和他在一起,而不是用那麽多現實的理由捆綁他,質問他,他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相片裡的人不會再給她答案了。
“月初,你死的時候是不是很痛,你死的時候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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