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北歐,你的喜好差距好大,不過我都去過。”
“旅遊嗎?”
“有工作上的事,也有休假。”程然撈起一筷子雲吞面,細細嚼了口,“還有呢,最近去了什麽好地方?”
“尼泊爾……”說完這三個字,許輕言有些後悔,這個地方,她已經潛意識歸為禁區。
程然很自然地接道:“那裡最近不是很太平,你一個人去的嗎?”
“對,做了點功課,去了7天。”
程然似是很感興趣:“你一個女生,敢一個人去那裡,膽子很大。”
許輕言笑著搖頭:“倒不是膽子大,而是沒考慮到,只是覺得有意思,就去了。”
程然習慣性地豎起右手食指,朝許輕言點了點:“所以你是一個為了喜歡的事物可以不顧一切的人。”
許輕言側頭想了想,神色淡淡:“我不知道,沒有試過,怎樣才算不顧一切。”
舍棄生命算是不顧一切嗎,還是忍受痛苦?
可為了什麽而不顧一切呢,她現在似乎沒有愛到如此深刻的事物。
許輕言不是那種冰美人,她是淡如水,淡,對什麽都淡淡,不是特意抗拒,而是無論怎樣都無法愛上。
所以,叫她不顧一切,好像無從說起。
“中東那塊我很熟,越南、緬甸也熟,我可以免費做你的導遊……”
程然也正說到興頭上,可他話還沒說完,他的助理匆匆忙忙地小跑過來,面露緊張,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程然的神色變了變,但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自若,不過說出的話不再那麽從容:“公司裡突然有急事,恐怕今天要先告辭。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聊,我們改天再約。”
許輕言哪是那麽沒眼色的人,立即放下筷子,跟著程然起身:“沒關系,我也吃好了。”
“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程然沒有理會,隨後馬上有輛車停在許輕言面前,還有人為她打開了車門。
“許醫生。”程然作了個請的動作。
許輕言倒是不好拒絕了,上車後,程燃替她關好門,俯下身說:“我們現在也算朋友了,不用跟我這麽客氣,一會聯系,再見。”
她剛朝窗外看,就撞上他的笑顏,他的臉離她那麽近,她甚至能看清他一根根眉毛如何長出這樣帥氣的眉形,她甚至能看清他略淺的褐色瞳仁,她甚至能看清他眼角存留的笑痕。
她迎著陽光看著他,眼睛刺痛。
第10章
“許醫生。”他又叫了一遍。
她看到他柔軟的嘴唇輕輕啟合。
許輕言垂下眼,禮貌道謝:“謝謝,再見。”
她單方面拒絕了和他的視線交流,這樣她才不至於昏了頭。
車輛駛入機動車道,司機詢問目的地,許輕言忽然不太想回家一個人呆著,不如去找凌俏吧。
凌俏,有點離經叛道,愛煙熏朋克,可就是這麽個姑娘,學的竟然是古典鋼琴。沒錯,台上端莊高雅,台下鉚釘破洞。她租了個Loft,和幾個搞音樂的朋友一起住。她現在正在職業的十字路口,究竟是走鋼琴家路線還是老老實實在音樂學院做個助教,慢慢轉作老師,她還沒決定。
照她的話說起來,她沒有許輕言的天賦。許輕言笑她找借口,輕描淡寫地掀過這一篇。
天賦這種東西,也無法注定一個人的人生。
她剛到Loft,就見凌俏一邊跳著腳穿鞋,一邊在包裡找鑰匙。
“你幹嘛呢。”
凌俏穿著正裝,還化了淡妝,注意是淡妝,不是煙熏妝,搞得許輕言定定地看了會才確認是本人。
她看到許輕言,立馬拽住她:“快快快,來不及了!”
許輕言忙上前扶住她:“怎麽了?”
“哎呦,今天是趙大師的鋼琴演奏會,下午彩排,我是現場工作人員,要遲到了。”
“那你忙。”
見許輕言轉身要走,凌俏忙拽住她:“剛好,陪我去。”
許輕言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麽,就被凌俏風一般拉到劇院。
許輕言自放棄音樂之路後,便不太關注此類演出,以往她定是第一個搶著買票的。今天,凌俏本想借著工作人員的帶許輕言進去,誰知竟被拒絕。
見凌俏一臉愁苦,許輕言想得挺開,拍拍她的肩膀:“沒事,你先去忙,我到附近逛逛就回家了。”
凌俏很是不甘心,她不信許輕言對鋼琴毫無眷戀,但那頭一直在催她,她隻好先進去。
許輕言對這座劇場並不陌生,她也曾來演奏多次,有一次是代表學校樂團,一次是亞洲鋼琴大賽,還有一次是作為全國級音樂會演出嘉賓。
思及此,她定住心神,不讓自己再往深處想。
劇院邊上有一家琴行,以前自己是這裡的常客,她最愛來此張望一眼三角施坦威鋼琴。可惜,口袋裡不夠富裕,店主說了,這架鋼琴是傳家寶,不外賣,只收藏。若是喜歡,倒是可以借她彈上一二。
比這架琴高級的還有,但只有這架琴是與她的同月同日生,這樣的特別便極有意義。
大概已經有十年沒來了,下定決心後,為了不讓自己後悔,她除了偶爾在家練琴,便不再接觸與鋼琴相關的任何信息,自然也沒有再踏入這家店。不過,現在的她已經能淡然面對。
許輕言推開玻璃門,這裡已經翻新過,格局也和她記憶中的有出入,但空氣裡悅動的音樂分子。她記得一樓的拐角處,店主專門辟了一塊地放置他那台珍貴的古董鋼琴,許輕言繞了一圈,好琴見著不少,唯獨不見那架琴。
許輕言隻好向店員詢問:“不好意思,請問,這裡原來有一家施坦威,是賣出去了嗎?”
店員是個學生模樣的姑娘,聽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就沒有你描述得那架琴。”
“店主呢,哦,我記得是大家叫他張老師。”
店員為難地笑了笑:“抱歉,我們老板不是您說的張老師。”
許輕言和小姑娘道謝後,望著滿室的鋼琴,心中微微失落。
畢竟十多年了,易主是很平常的事,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既然來了,許輕言便打算四處看看。
許輕言在一架貝森朵夫前坐下,這個牌子的琴生產用原木一般要自然乾燥10年,再據切成材料並繼續乾燥3年。工藝之嚴苛,令沈月初匪夷所思,他曾陪她來看過琴,聽張老師介紹完後,差點笑趴。
她當時給了他一肘子,他捂著肚子笑道:“我說,這跟你的個性一模一樣,難怪你喜歡。”
“喜歡這架琴嗎?”
許輕言一愣,不知何時,她的手已經不自覺撫上琴鍵。登時似碰到燙手的物件,許輕言收回手,忙站起來:“我只是看看。”
詢問的是一位男店員,很年輕,皮膚很白,帶著青澀的帥氣,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他擋在她的前面,她一時繞不過,正奇怪,對方忽然笑容加大:“不記得我了嗎?”
許輕言被問住了,照說她不是臉盲,但這位帥成這樣,要是見過,她不會不記得。
“哦,”對方一拍後腦杓,“我忘了,你那時沒見到我。不對,你應該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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