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言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菜葉子,狀似不經意地問:“您是說二爺以前不在李家,他是改了姓名,到外頭去打拚了嗎?”
付叔倏然收聲,半晌後,低聲道:“許醫生,您是二爺的私人醫生,我不當您是外人,可有些事,阿桐發過命令,叫下面不得亂嚼舌頭,我只能告訴你二爺是李家人不假,至於為什麽姓梁,倒不是改了姓名,那是因為他原本就跟了老夫人姓,小時候養在外頭罷了。你別聽信外頭風言風語,小心被人拿了把柄。”
許輕言一愣,竟是這麽個原因,唯獨第二子跟了夫人姓,還被養在外面,是因為夫人特別喜歡這個孩子嗎?
“多謝付叔提醒,我多問了,只不過是有些……”
“害怕?”
許輕言聞言,點頭。
付叔卻是大笑起來:“這有什麽,二爺肯把生死交付於你,那就表明他非常信賴你,你還有什麽好不確定的,你看來他是什麽樣的人,就是什麽樣的人。”
許輕言若有所思,各中細節,付叔並不明了,梁見空未必是因為信任才把她放在身邊,但確實,要認識一個人,唯有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內心去感受,他梁見空是魔是妖,終有一天,她能自己判斷。
這一天天過去,梁見空不見蹤影,付叔完全跟沒事人一樣,可能這種事情他老人家經歷多了,許輕言則是看上去淡定,心中還是有些在意。安全起見,她並不能離開這間老宅,付叔問她要不要看看電視,或者可以玩玩電腦,她也都沒什麽興趣,反倒是找來兩本書看看。
有時候沒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許輕言原本想著梁見空把她帶著實際上無非是看著她,她應該派不上用處。
可世上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的時候,茶幾上的書也跟著滑落。
許輕言愣了愣,號碼她不認識,可還是立刻接起電話。
“你趕緊準備下。”
許輕言不確定道:“酒哥?”
那頭的人非常暴戾,吃了炸藥一般衝口就罵:“囉嗦什麽,你他媽快點準備,二爺右腹部中槍,我們已經在止血了,二十分鍾後趕到。”
聽到梁見空受傷,許輕言當下站了起來,容不得她多顧慮:“不要亂動,你們在哪,是否安全?”她飛快走到衣櫃前,“你們趕過來動靜太大,我馬上出發。”
酒哥在那頭稍微緩下來,粗聲道:“快點,你要是趕不到的話……”
許輕言打斷他:“位置發我。”
乾脆地掛斷電話,許輕言背上早就準備好的應急救護箱,直奔樓下。
付叔顯然已收到消息,看上去正要上樓,見她下來,馬上說:“我送你過去。”
“這裡不能沒有您,一旦有事,還需要您接應。”許輕言邊走邊說,“路線我剛看過了,給我輛車,我可以自己過去。”
付叔站在她面前沒動,許輕言皺眉:“還是,您不相信我?”
付叔沉穩的老臉上神情微動:“許醫生,二爺信你,我就信你。”
他把車鑰匙交到許輕言手上,鑰匙落入掌心的一刻,許輕言忽覺千斤重。
車比較老舊,她許久不開車,付叔還是安排了人在她前面帶路,也是為了保護她。這一路上鮮有人煙,道路兩旁灰蒙蒙的店面,連個整齊的招牌都看不見。許輕言的精神高度集中,前面的車子開得很快,她也緊緊跟上,只要不出岔子,應該能很快趕到。
可就這樣開了一段路,她隱約覺察出有點異樣。有一輛黑色SUV,一直跟在她後頭,心態也是好。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但當她跟著前車拐上一條小路,再轉到大路,她從後視鏡裡看到那輛車還是穩穩地跟在後面。
許輕言不由開始緊張,後面的車不慌不忙地跟著,又過了兩個紅燈,對方就這麽跟著,也沒打算超車。
許輕言的大腦開始飛快轉動,這輛車上的人是哪方的?會是程然嗎,還是付叔又派了人跟著她?不對,付叔會跟她提前說明。
許輕言捏著手機的手開始微微出汗,單手解鎖手機,直接給酒哥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到哪了?”
許輕言看了眼後視鏡:“路上了,不過,出了點狀況。”
酒哥似乎很暴躁,說話聲都是靠吼:“什麽情況?”
許輕言手心裡的汗握濕了方向盤,她深吸一口氣,對電話另一頭道:“我被人盯上了。”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
酒哥沉默了好一會,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咆哮風暴。
酒哥徹底發飆了:“我說我們過來,你非要自己過來,告訴你,你要是過不來,二爺有個三長兩短,你信不信……”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騷動,許輕言聽不清楚,短暫的中斷後,終於有人重新說話:“許輕言,告訴我你的方位,附近的顯眼建築,或者發個定位給我。”
梁見空的聲音依然沉穩,但許輕言還是聽得出他的呼吸明顯不正常地局促,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不知為何,聽到梁見空的聲音,她鎮定不少。
許輕言單手點開微信,發了個定位過去。
“你一直往前開,不要停,如果停下來,不要動,不要下車。”梁見空平穩地交代許輕言。
許輕言看了眼後視鏡:“然後?”
“等我過去。”
許輕言看了眼後視鏡:“我就問一個問題,這些人盯上的是我,還是車,車上有沒有東西?”
她問這個不是沒有道理,日本人那次,她已經吃過悶虧。
“車上沒有東西。”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插入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程然。
許輕言收回視線,大腦前所未有地飛快運轉,沒有時間讓她多想了,她對梁見空說:“我明白了,看你還能說話,應該沒傷得很重,聽好了,在我到之前,不要隨意亂動,盡可能止血,我會想辦法過去。”
她聽到那頭酒哥又開始呵斥,大意是她擺脫不掉後面的人就不要過來,免得帶來更大的麻煩。
梁見空卻不假思索地說:“好,那我等你。許輕言……”
他不常稱呼她的名字,許輕言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聲音低低地穿過她的耳膜,敲在她心上。
“我的命在你手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一下
許醫生:為什麽還要我救這個人!
梁二爺:要相信,好人有好報。
許醫生:求黑化……
第40章
心跳震得她耳膜發疼, 梁見空的這句話久久縈繞在她腦中。
她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個擺設,壓根沒想到梁見空真的把命交付給她。
有那麽一瞬間, 她無法控制地去想如果她去不了,他們也怪不了她, 那麽梁見空如果因此喪命,從某種程度上說,她便是報了仇。
思及此, 她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快意。
可是……許輕言不由盯住自己的手,乾淨白皙的手指仿佛瞬間被血紅沾染。
對醫生而言,這跟殺人有何分別?
她猛然想起梁見空的話:請你一直這麽善良, 哪怕手裡沾染鮮血, 也請一定是救人的鮮血。
片刻分神後,許輕言重新打起精神, 心中已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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