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的擔憂,寬慰道:“我就去吃一頓飯。”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晚上回來嗎?”
“可能會住一晚。”
“……”
許輕言忙抱住他,笑道:“騙你的。我現在的情況,也不方便在外面待久。”
梁見空眯起眼,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許醫生,越來越壞了。”
許輕言也不示弱,回吻他:“近墨者黑。”
梁見空必須得走了,最後一刻還不忘叮囑:“跟我隨時保持聯系。”
梁見空特別仔細,他安排了一輛出租車,車上秦泰已經坐著,護送許輕言回家。許輕言沒讓他送到家門口,而是先轉了個彎,到了家附近的咖啡廳,這家店她還挺熟,店長一直盤著這個店,現在年紀大了,就交給了自己的女兒在做,許輕言在裡頭買了塊蛋糕。
然後,再回到車裡,繼續往家的方向開。
許輕言:東西已經放在收銀台。
她給錢白發了條微信過去。
錢白:我到了,東西剛拿到。你搞得這麽神秘,我都有點緊張。
許輕言:抱歉,事情有點特殊,關系到我朋友的隱私,我也是受人所托。
錢白:這種事我也理解,反正就是盡量別讓人看出來。
錢白是個很友善的人,許輕言昨天跟他語音解釋了一番後,他便答應了下來。畢竟,許輕言沒辦法自己出面,必須找人幫忙,想來想去,正好有在鑒定中心工作的錢白。
許輕言:大概多久?
錢白:我回到單位就能幫你處理,加急怎麽樣也要兩三個小時。
許輕言:好,我等你消息。謝謝。
實際上,許輕言並沒有跟家裡人說好要回家。所以,當媽媽看到她站在門口的時候,一時間失去了語言能力,好一會才手足無措地把她拉進來,一臉驚喜地衝屋裡喊:“老許,女兒回來了!你趕快出去多買兩個菜。”
許輕言看向書房,許歲年慢慢從屋裡出來,父女倆對視一眼,一個比一個深沉,他好像知道她要回來一般,並沒有當媽的那樣激動。
“女兒愛吃什麽你還不知道,買兩條新鮮的小黃魚,我來煲個湯,哦,再買點牛肉,還有……”
“媽,別麻煩了,隨便吃點就行。”
“那怎麽行,你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最近醫院裡忙壞了吧。啊呀,你的胳膊怎麽回事?”
“不礙事,之前不小心撞到了,所以最近我在休假。”
許輕言飛快地看了眼許歲年,看來他沒有把她已經不在醫院上班的事告訴老媽。
老媽激動壞了,不停催著老爸,老爸也是無奈,到附近的菜場買了一堆東西回來。這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老媽還在廚房裡奮戰,許輕言要幫忙,被關在廚房門外,老媽非要親自給她整出一桌滿漢全席。
許輕言一直坐在客廳,喝著茶,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裡一群戲精在那裡玩綜藝。
許歲年戴著老花眼鏡,就坐在一旁,手裡捧著一本書。
父女倆之間隔著一座雪山,還是阿爾卑斯級別的。
直到一頓飯吃完,除了老媽在那不停地暖場,父女倆隻管吃,偶爾說兩句,明明在一張飯桌上,還要通過老媽的嘴轉達。到最後,許媽媽又累又氣:“行了行了,你們倆啊,上輩子就是冤家,都一張桌上吃飯了,怎麽還拉不下這張臉。”
許輕言放下碗筷,進門後第一次直接對話許歲年:“那就談談吧,家裡談,還是出去談?”
許歲年並沒有因歲月的痕跡減淡神色的嚴厲,他先起身,沉聲道:“跟我來書房。”
老媽有點憂心忡忡地看著父女倆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她怎麽覺得這談談的氣氛不對啊。
剛一進門,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當初做了什麽?”
兩人愣了愣,又重新再次開口,並再次撞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隻想和他在一起。”
空氣靜默了許久,許歲年重重的呼吸聲是這間書房裡唯一的聲音。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
“不是我有主見了,而是我現在才知道。”
許歲年踱步到窗前,稍一掀開厚重的窗簾,細密的陽光照在他滄桑的臉上,眼角的褶皺更顯深刻。
他從沒想過還會有這一天,不知道是他低估了許輕言的執著,還是低估了命運的戲弄。
許輕言看著他兩鬢的白發,忽然有種不真實感,她的印象中,父親還是那個嚴厲果敢的老公安,不曾想,鐵漢也有老去的一天。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的身世而起,他無非是為了護她周全。
直到現在她依然有種不真實感,她從沒懷疑過父母對她的愛,所以,不是親生的這個事實給她內心帶來的衝擊是不可修補的。
“爸,對不起。”
女兒的這一聲出人意表,許歲年堅硬的心上被敲開一道裂縫。
許輕言見他沉默,繼續說道:“爸,你不讓我去參加他的葬禮,是害怕我受不了,還是害怕我發現什麽異樣?”
許歲年回過頭,還是一言不發,只不過,他緊抿的唇線,看起來很是壓抑。
許輕言知道她接下來說的每句話都沒有真憑實據,但如果沈月初都能變得面目全非,而她都可能是梁見空,那麽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他闔上窗簾,回到書桌前,雙手撐著桌面緩緩坐下,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找我什麽事?”
許輕言單刀直入:“我和梁見空在一起了。”
許歲年皺眉:“誰?”
“梁見空,人稱萬年大佛,一手遮天的人物,曹勁一直在追查他的犯罪證據。十年前,他臥底程家,就在快被程家識破之時,詐死,改了容貌,回到李家,當起了梁二爺,一當就當了十年。”
聽到這裡,許歲年還很沉得出氣:“你的意思是,你跟一個流氓頭子在一起了?現在,是找我來報備?”
許輕言聽到流氓頭子四個字的時候,輕笑了一下:“或許,按照原來的劇本,應該我去當這個流氓頭子。”
許歲年暗暗握緊椅子的扶手。
她想了很多遍,沈月初怎麽會知道她的身份,怎麽會去代替她,怎麽可能騙得過李桐、程然,更重要的是,他怎麽可能去犯法。
除非有人配合他。
而他是被人選中的。
許歲年起初還咬牙鐵面無私,但當許輕言說到最後,那一聲輕微的哽咽,直接敲打在他本以為早就練就得刀槍不入的心上。
“我今天過來,他應該提前跟您說過,對嗎?”
許歲年眼皮一跳,抬起頭。
“但有件事,他到現在都不願告訴我。”
許輕言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在心裡預演了好多遍。
許歲年聽得有點緩不過神,在他的印象中,女兒還是那個不愛說話,對什麽都淡淡的人。
許輕言拿出手機,推到他面前:“我才是梁見空。”
就在一分鍾前,錢白將鑒定結果發給她,她和李槐親姐弟無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的命運不應該由他背負。我不敢想象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您見過他現在的樣子嗎,一定見過吧,在他臉上,我幾乎找不到以前的影子。您又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傷嗎,我真的很怕哪一天,他的身體就垮了。我並沒有怪罪您的意思,可是,為什麽是月初,您怎麽忍心讓他去那種隨時會死的地方,您怎麽忍心,看我傷心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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