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洋房門口,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站在那裡。
一個穿著樸素,另一個雖說不上華貴,卻氣勢強盛。
她們盯著井秧的屍體,其中一個老人,掩面哭了起來,“秧秧的長眠燭滅了……我就知道她出事了……”
“奶奶……”井穗上去抱著她。
另一個老人眼中忍著淚,摸了摸肖南懷中井秧的臉,聲音哽咽:“秧秧,辛苦你了。”
這個老人就是井秧的二奶奶。
肖南將井秧輕放在她房間的床上,小咪跳上了井秧的床,不斷地舔著她的手背,喵喵的叫著。
可是井秧再無回應。
肖南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將自己反鎖在裡面。
肖誠見肖南這般反應,歎了口氣,肖南果然已經把井秧放在心尖上了,上回花了幾年走出安然的死,這回又要花幾年走出井秧的死。
肖誠看向客廳,井穗跪在地上。
“二奶奶……你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可以救姐姐的對不對……”井穗跪在那個英眉慈目的老人面前。
老人只是沉默。
井穗又轉向另一邊,“奶奶……你幫我求求二奶奶……”
井穗哭的不能自已。
奶奶將井穗扶起來,擦了擦眼中的淚:“穗穗……”
奶奶搖了搖頭。
二奶奶站了起來,摸了摸井穗的頭,“穗穗,這條路是井秧自己選的,誰也阻止不了,鬼抄書這脈不能斷,那就你來繼承。”
眼淚在二奶奶眼子打轉,她說話擲地有聲,語氣卻顫抖。
這個老人,在隱忍自己內心的悲傷。
“那拿我的命換姐姐的命啊……嗚嗚……不是可以換命的嘛……”井穗口不擇言。
二奶奶抬手給了她一巴掌,響亮至極。
“井穗!你給我清醒點!”二奶奶威嚴道。
井穗捂著臉,冷靜了下來,整個人僵在那裡。
“井秧會願意看到你用你的命換回她的命嗎?”二奶奶責備。
換命這事的確有過,不過只能是至親血肉,而井秧,也只有井穗才能換。
井穗不語,視線呆滯,手依舊捂著臉。
二奶奶閉眼,她打了孩子,心裡疼,井秧走了,她也難過。
“明天通知宗家,準備後事。”二奶奶坐下來,手在顫抖。
肖誠走到井穗身邊,將她帶離客廳,來到書房,鎖起房門,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
“想哭就哭,想發泄就發泄,但是別想些雜七雜八的。“肖誠聲音溫柔。
他剛才聽她提起換命的事,一顆心懸的高高的。
井穗嘟囔,“肖誠,你打我罵我吧,我還好受點。“
肖誠只是撫著她的背。
“以後別逃跑了。”他無奈。
井穗當時心慌,為了回來找井秧,設計了肖誠,把他帶入自己臨時布的陣,好一會兒肖誠才解開,一回頭小妮子不見了,也就猜著是回去找井秧了。
可是他也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井穗低聲嗚嗚哭著,“姐姐……姐姐……”
二奶奶在客廳望向無人的走廊,聲音肅清道:“齊桓,你該回齊家了,我們井家和你們家,不應該再有糾葛。”
一直隱身的齊桓顯出了樣子,他沉默,又扭頭看向井秧的房間。
“我再去看她一眼。”齊桓帶著些懇求的語氣。
二奶奶屏氣凝神,皺起英眉,最終擺擺手,妥協。
齊桓走到井秧房門口,凝視安詳躺著的井秧,遠遠觀望,不靠近。
隨後悄無聲息離開。
***
肖南在房中聽見有人不停地在敲他門,他心煩,怒氣衝衝打開房門,見著的是面色蒼白的井秧。
“井秧……”他怔愣,伸手去碰,井秧消失。
***
“井秧!”肖南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剛才的是夢。
肖南看了眼外面,天微微亮,又看了眼表,凌晨五點。
昨天他將自己鎖在房內後就暈倒了,他動用了長命骨,傷了自己的元氣。
新傷舊傷一起,肖南此刻虛弱無比站起來,打開房門,慢慢挪去井秧的房間。
井秧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依舊是昨天的模樣,沒人給她換衣裳,胸前的血花刺眼無比。
肖南跪在她床邊,“井秧……”他喊。
“井秧……”一遍又一遍。
“喵嗚”小咪蔚藍色的眼睛看著肖南,蹭了蹭他的手臂。
肖南嘴角一絲苦笑,伸手摸了摸小咪,捂住胸口左手難受地一攥緊,一口血吐了出來,旋即暈倒在了井秧身邊。
小咪藍亮的眼睛看著他們,緩步輕盈走到井秧的肚子上,盤身睡了起來,身上盈起來微弱的藍光。
不知過了多久,肖南感覺到有人在揉著他的發梢,他吃力的抬起眼皮,井秧正用她晶亮的雙眼看著他。
“井秧……”他沙啞喚。
“我在。”井秧嘴角稍稍揚起。
肖南喃喃自嘲,“又做夢了……”
井秧無奈,“肖南,你扶一下我,我現在沒力氣。”
肖南定神看向她,驟然起身,身上的傷口扯著發痛。
“井秧!”
“是我……還活著……”井秧眸中眼淚打轉。
肖南動作有些艱難地扶起井秧,井秧伸手,擦了擦他嘴角已經乾涸的血跡,“你傷的很重啊……”
肖南不知該怎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是喜的,也是憂慮的,“我沒事。”
他一如既往道。
其他人聽見動靜,紛紛來到了井秧的房間,井穗掩嘴吃驚的不敢說話,連二奶奶都後退三步。
“姐……怎麽回事……”井穗哆哆嗦嗦說。
井秧環顧四周,聲音顫抖問:“肖南,有看見小咪嘛……”
肖南一愣,他暈倒前,小咪還在井秧身邊啊。
“小咪呢……”眼淚順著井秧眼角滑落。
二奶奶張了張口,似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我去找找。”肖誠說。
過了會兒,肖誠懷裡抱來了熟睡的小咪,他說:“在書房的窗台上。”
肖誠將小咪放在井秧身上,井秧伸手順了順她的毛,“累了吧……”
隨後井秧情緒失控,大聲的哭了起來。
二奶奶走上前,蹲下看了看小咪,笑說:“秧秧,小咪沒死呢,哭什麽。”
井秧含淚抬頭看向二奶奶,又看向自己懷裡的小咪,它蔚藍色的眼睛半睜著,似是在嘲笑她傻哭。
“那小咪……”井秧哽咽。
“會活下去的。”二奶奶摸了摸小咪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