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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塵》第1355頁
  他至今都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喜歡柳俠,喜歡柳俠什麽。

  就算他喜歡男人,按他一貫的審美和他一貫挑剔的個性,他也不該喜歡上當時又黑又瘦衣著破舊吃飯呼呼嚕嚕特別粗魯的柳俠,但他就是喜歡上了,至今,他還能回憶起自己當初夜不能寐如萬蟻齧心般想念柳俠的感覺。

  母親把他放在了榮澤,但仍然不放心,經常偷偷的去看他,或者說觀察他。

  邵父邵母很早就知道邵岩和柳俠的關系好,但他們一點都不擔心,他們覺得邵岩無論如何不可能喜歡上柳俠。

  尤其是邵父知道柳俠就是寫毛筆檢討書的人、邵岩因為這個還跟柳俠打了一架之後,就把他們當成了男孩子之間的不打不相識,把柳俠看成了那幾個經常跟在邵岩身後的小弟中的一員,邵岩在原城的時候身邊也經常跟著一群小弟,邵岩和他們之間純粹就是狗肉朋友的關系。

  而介文彬不是小弟,他對邵岩一直都是不一樣的存在,用邵岩的話說,就是最好的朋友,或者說弟弟。

  邵母對柳俠更不介意,她見過一次柳俠,那次,他站在榮高對面的小賣鋪裡,透過窗戶看邵岩請小弟們的客,就是在學校大門口的小攤上買點吃的。

  邵岩請的是烤紅薯,一身褪色的舊衣服、又黑又瘦的柳俠不但吃相不雅,狼吞虎咽吧咂嘴,還連紅薯皮都不知道揭,就揭了頭上烤糊的一點點,還十分沒出息地仔細把裡面帶下來的一點瓤啃了又啃,邵母當時看了都替自己兒子感到丟臉。

  這樣的柳俠,邵母覺得邵岩能容忍他成為自己的小弟已經是奇跡,喜歡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管是長相還是教養,在邵父和邵母心裡,柳俠和介文彬相比,都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時候邵岩父母的心裡並不相信邵岩是同性戀。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內心對小兒子的緊張不安。

  邵母以邵岩在原城時經常打架、擔心他在榮澤再惹是生非為由,讓邵父的司機經常去榮澤暗暗觀察他,回去後把看到的情況如實匯報。

  邵岩被突然帶回原城前,母親在濱城出差,她臨走前再三交待邵父的司機,沒事的時候多去榮澤兩趟看看邵岩。

  工作日,司機得隨時聽邵父召喚,尋常不能隨便離開,那個星期六的下午,邵父和幾個同級別的領導一起出去吃飯,坐其他領導的車,司機沒事了,就去了榮澤,看著邵岩和柳俠從公安局吃完了飯,溜達著回了出租屋。

  司機和邵母之前去榮澤偷看過邵岩不止十次八次,陰差陽錯,一直沒發現柳俠會去小屋睡覺。

  那天,司機鬼使神差,看到柳俠跟著他去出租屋後,悄悄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柳俠睡在他床上,他坐在椅子上複習看書。

  司機很欣慰,回到原城,馬上給邵母打過去了個電話,把自己看到邵岩的全部經過都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部分,司機還特別高興,說邵岩非常用功,那個農村孩子躺在他床上睡大覺,而他為了抵禦瞌睡,專門坐在椅子上看書。

  司機覺得自己帶給廳長夫人的特別好消息,聽在邵母耳朵裡,卻是晴天霹靂。

  邵岩從小就特別乾淨講究,他和邵偉在爺爺奶奶家的床,都不許別人坐,除了家人之外,介文彬幾乎是唯一坐過和睡過邵岩床的人。

  說幾乎,是因為有一年端午節,姑姑叔叔們去看望邵家爺爺奶奶時,兩個小孩不知怎麽跑到了邵偉和邵岩的屋,還爬上了他們的床,在床上吃瓜子,惹的邵岩大鬧了一場,叔叔姑姑們走後,床上的東西全部被拆掉清洗。

  邵岩可以很大方地和其他孩子分享玩具和實物,唯獨對自己的房間、床鋪和衣服特別護食,一碰就炸。

  嬌生慣養的邵岩在家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哥哥邵偉出國後,他的房間永遠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床更是被他收拾得一個褶子都沒有。

  這樣的邵岩,怎麽可能讓一個衣著破舊的鄉下同學睡他的床?

  邵母中斷了旅遊,大難臨頭一般從濱城趕回原城,然後,從火車站直接就去了榮澤。

  邵母見到邵岩後,沒有吵鬧,但她的表情是邵岩從未見過的冷酷、恐懼、憤怒和警告,她用邵岩的大皮箱支走了司機,然後對邵岩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如果你不想讓那個姓柳的同學和介文彬一樣,那就別說話,老老實實跟我走。”

  心裡已經明白了自己性向的邵岩瞬間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但他隻辯解了一句,隔著窗戶看到把皮箱放進車子後備箱後折回來的司機,他馬上就閉嘴了。

  邵岩當時只有十七歲,但人對危險的意識有相當大一部分來自於本能,邵岩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或聽說過同性戀,可他就是知道,他的這種感情見不得人,如果傳揚出去,會給自己和柳俠帶來巨大的災難。

  他母親為了保住他這個秘密,會克制自己的情緒,不會把柳俠拉扯出來,司機卻未必,越是諱莫如深的事情,越是能激起人探究和傳播的欲望,那會帶來比探究和傳播正常的小道消息更大的成就感。

  邵岩在極度的慌亂和恐懼中隻沉默了幾秒鍾,就答應跟著母親走,只是要求回學校把自己的書本拿回來,讓母親幫他收拾出租屋的東西。

  邵母不想在司機面前表現得太失常,答應了,邵岩和司機一起去教室拿東西,趁著司機收拾的工夫,他匆匆忙忙給柳俠寫下了那封信。

  邵岩一回到家,就被限制了自由,父母從來沒有那麽強硬地對待過他,哪怕他以死相逼,父母也沒有讓他走出家門一步,他母親從接回他就沒有再上過班,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他。

  他參加了高考。

  他有機會離家出走,但,他沒有。

  邵母只是守著他看著他,沒有罵過,也沒有動過他一根手指,還每天精心地給他做飯,生怕他餓出毛病,而邵母自己卻吃不下飯,嚴重失眠,頭髮大把大把地掉,人好像一下老了幾十歲,原本幹練自信的職業女性,一下子就成了六神無主的老人。

  三個月後,邵岩去了澳洲,和哥哥邵偉住在一起,開始了在異國他鄉的求學生涯。

  五年後,邵爺爺去世,邵岩和邵偉回國奔喪,父母對已經二十多歲的他相對寬松了許多,允許他和原來住在一個大院、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們一起外出吃飯聚會。

  邵岩就是在和幾個發小一起去吃飯時,碰到了一個初中時的小弟,從他那裡意外地聽到了柳俠的消息。

  那個小弟是在跟他抱怨買不起房子的時候,帶出了自己女友的姨夫。

  女友的姨夫在地質勘探局駐榮澤的水文勘察分隊當書記,平常有練習書法的愛好,每次一見後輩就會跟他們講解練習書法的諸多好處,當然了,後輩們都不大愛聽。

  在最近的在一次家庭聚會上,小弟的女友抱怨小弟家住房拮據,而他父母又不肯出錢給小弟買單獨的婚房,實在不是東西。

  那個姨夫就批評小弟的女友不思進取,自己自私想啃老,卻把責任推到長輩身上。

  這位姨夫用自己單位的一個年輕人舉例,說他憑著一手好字和名牌大學的金字招牌,就獲得了單位所有領導的認可,讓他們領導班子自願履行和他簽訂入職意向時隨口許下的一套房子的承諾,來證明年輕人如果自身足夠優秀,足夠努力,根本不需要靠父母買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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