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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塵》第72頁
  這次,柳海又寫到:“么兒,咱一起努力考軍校吧,你不知道五哥和他的戰友們看起來多威風,你是沒親眼看見五哥,他現在帥的沒法形容,開車把咱五哥送過來的陳連長跟電影裡演的那些軍人一樣帥,咱要是穿上軍裝肯定也跟他們一樣。”

  中國的男孩子大多都有過當英雄的夢想,而當兵幾乎是成為英雄的唯一途徑,柳俠也不例外。

  他開學後和邵岩說起柳海的願望,邵岩也激情萬丈:“咱乾脆都報軍校吧,咱們報一個學校,到時候還能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訓練,沒準還能一起上戰場呢!”

  柳俠毫不猶豫的和邵岩擊掌定約,可三個月後,他開始有點動搖了。

  榮澤高中去年改為三年製,教育局從古村高中給他們調過來十幾個優秀教師,還給他們分配了二十多個專業師范院校的大學生,這些新生力量給榮澤高中出了不少新點子來刺激學生的學習積極性。

  舉行校內學科競賽就是古村一個老師提出來的,王佔傑采納了他的建議。

  柳俠升入高三三個月後,參加了三年級理科班的數理化三科聯賽,以高出第二名九分的成績奪得第一,獎勵了一個漂亮的淺藍色塑料皮日記本和一張獎狀。

  他得獎後的下個星期三是貓兒的五歲生日,柳俠星期天回家的時候家裡提前給貓兒煮了兩個雞蛋過生兒,柳俠在日記本扉頁上寫了字送給貓兒,做給他的生日禮物之一:

  祝柳岸: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命百歲、萬壽無疆!

  小叔柳俠雅正!

  柳魁看著那幾豎行漂亮瀟灑的行楷,哭笑不得:“怪不得你作文總想不及格哩,這些話是給小孩兒用哩嗎?”

  柳俠強詞奪理:“大哥,那是祝福,祝福啊懂不懂?就是想以後實現的願望,老壽星不都是小孩兒長大哩嘛,我想叫貓兒以後長成老壽星啊!”

  貓兒還認不了那麽多字,他也不關心這個,他就知道這是小叔特意給他一個人的,喜歡的不行,一直抱著看裡面的畫。

  柳凌中學作文競賽獲獎也得過一個筆記本,裡面每隔二十頁就有一副畫,都是人面桃花、青蘿采桑的古裝漂亮女子,他送給柳長青讓家裡記帳用了。

  柳俠這個裡面的插畫都是風景畫。

  貓兒對著裡面的一副畫半天移不開眼睛:“小叔,這是啥啊,怎恁好看哩!”

  柳俠一看,是一副江城長江大橋的鳥瞰圖,下面還有字:萬裡長江第一橋。

  柳俠的語言描述能力特殘疾,他看到這幅圖的第一個感歎和貓兒一樣,也是‘怎恁好看哩’,其他啥也說不出來。

  一眼望不到頭的橋梁,像連綿無盡鏤空的花格一樣蜿蜒向遠方,橋下湛藍的江水,仿佛能看到風吹水動泛起的漣漪,近處綠樹成蔭,遠處碧空如洗。

  貓兒對這幅畫總也看不夠,他喜歡的還有後面的一副好像佇立在芳草萋萋的江洲上的玲瓏樓閣:“小叔,這是神仙住哩屋兒吧?真美!”

  柳俠說:“嗯,可能是,那叫仙鶴樓,神仙不都是坐仙鶴上頭嘛,這肯定就是他們經常騎著仙鶴起飛的地方。”

  貓兒說:“咱要是能去看看多美!”

  柳俠說:“離咱這兒可遠,得有一千多裡地,還得坐火車呢,要不小叔就背著你去了。”

  貓兒靠在他胸口左搖右晃:“嗯~,咱去看看唄,我都長大了,不叫你背,我跟著你走,我跑哩可快啦!”

  柳俠有點感慨的說:“要是小叔能考上那兒哩大學,就能帶你去看啦!”

  貓兒轉過身跪在柳俠懷裡,兩眼放光:“真哩?那小叔,咱去那兒上大學唄,中不中?”

  柳俠說:“中,那兒也是大城市,肯定也有可多大學。”

  貓兒好像對那兩幅畫魔障了,柳俠每次回家,都能看到那兩幅畫的紙頁比上一次回來時又軟了些,邊上的小黑手印也更多了。

  貓兒經常沒事的時候就翻開那兩幅畫看,烏黑純淨的眼睛裡有不相信,更多的是向往。

  他只見過兩座橋,一座是鳳戲河經過望寧大隊的地方,一座十幾米寬的木橋,兩邊的欄杆是用帶著樹皮的樹乾釘起來的。

  還有一座,可能貓兒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就是他送柳俠去望寧高中時看到的澤河橋,三十多米長,五六米寬,水泥路面,欄杆和望寧橋的差不多。

  於是,柳俠覺得能去江城上大學也很不錯!

  柳俠心裡揣著貓兒的小願望回到學校的第二天,榮澤高中發生了一件比他當年打黃志英還轟動的事。

  二年級文科四班一個女生在上體育課時,忽然肚子疼的躺倒在地,體育老師和幾個學生把她送進縣醫院,結果,醫生說她是流產了。

  三天后,榮澤高中全校近四千名師生在操場集合,教務主任安成寶宣布:“二年級文科四班學生吳紅娟,多次違反學校紀律,屢教不改,品行不端,作風敗壞,做出了讓榮澤高中全體師生都蒙受恥辱的、無法挽救的事情,經校領導研究,給與她開除學籍處分。”

  解散後,柳俠、邵岩和班上一大群男生一起往廁所跑,大家都在議論吳紅娟。

  柳俠百思不得其解後問:“吳紅娟又沒結婚,怎會生孩兒哩?”

  眾人齊看柳俠,有兩個賊溜溜的準備為他釋疑解惑。

  邵岩惡狠狠的瞪了那倆男生一眼,拉著柳俠猛跑了幾步,小聲說:“你個生瓜蛋子,不知道還問那麽大聲?”

  柳俠依然不解的眨巴眼。

  邵岩說:“你長大以後自然就知道了,這事不能問別人,聽見沒有?”

  於是,這件對本人來說天塌地陷的大事,就這樣不起一絲波瀾的從柳俠的生活中過去了。

  一個星期六中午,寒風呼嘯,卷扯著漫天雪花。

  柳俠坐在座位上看其他同學收拾東西一個個離開,氣得在心裡罵老天爺。

  邵岩走過來,拍在他面前一個乳白色塑料皮的日記本:“柳俠,生日快樂!”

  柳俠吃了一驚:“啊?”

  邵岩坐在他身邊的桌子上大笑:“上個月你去給貓兒買帽子的時候不是說,你要是早生一個月,就一天不差的比貓兒大整整十歲嗎?貓兒是十月初九,今兒是十一月初九,那今兒不應該是你生日嗎?”

  柳俠拿起日記本:“我都忘了,你記性怎恁好哩?我就隨便說了一句你可記住了。”

  邵岩得意的說:“那當然,我誰啊?走吧,我早上出來時電爐沒拔,這會兒房間肯定暖和,枕巾我上星期帶回去我媽剛洗過,你別再洗了啊,我沒那麽講究。”

  柳俠端詳著扉頁上“祝柳俠生日快樂,成績越來越好,七哥邵岩贈”的字樣,故意皺著臉說:“你這字越來越有俺貓兒畫地圖的風采了啊!”

  邵岩大咧咧的往門外走:“你家貓兒尿出來的字我估計也是顏骨柳筋,我很榮幸啊!”

  邵岩不住校,租的房子就在校門口往西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大概十平方左右的房間,就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張三鬥桌,一把椅子,其他都是邵岩家人臨時給他安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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