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俠臉有點紅:“我知不能狠憋,可是,我……,我就是尿不出來嘛。”
孫嫦娥還是第一次看見柳俠心虛臉紅的模樣呢,心疼得不行,不由得就開口替他辯護:“貓兒,您小叔他也不是故意咧,擱床上挺著是不好尿出來。”
柳岸說:“我知奶奶,但是俺小叔這樣不中,老這樣憋,會給膀胱憋壞。”
他又單獨對著柳俠:“醫生說了,你得多喝水,要不大手解不出來才是問題咧,今兒黑開始,倆鍾頭左右,我看著你尿,尿不出來就一直尿。”
柳俠可憐巴巴地看孫嫦娥。
可這事,孫嫦娥再心疼也幫不了他,而且她也知道憋尿太狠對身體不好,所以孫嫦娥這次跟柳岸口徑一致:“貓兒說哩對,你得擱床上躺可多天咧,不能成天憋著,也不能成天叫貓兒出去,你叫他看著多尿幾回,慢慢就習慣了。”
柳俠隻好憋屈地點頭:“哦。”
柳葳繼續當跑腿小二,不過這次是和燕來宜一起,兩個人打包了六個飯盒,十分豐盛。
可柳俠卻忽然沒胃口了,吃了一碗稀飯、半個饅頭和幾根青菜,就說自己飽了。
柳岸嚇得去摸他的額頭,不燒。
他馬上跑了出去,走到醫護辦公室門口,他忽然停住,轉身又回來了。
孫嫦娥、柳葳和燕來宜都緊張地看著柳岸:“醫生怎說?”
柳岸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小叔沒問題,他是故意不吃咧,怕解手。”
然後他端起一個裝了清燉排骨的飯盒:“小叔,我喂你吃,還是你自個兒吃?”
柳俠搖頭:“我真飽了,挺床上一動不動,沒消耗,不饑。”
柳岸點點頭,把飯盒放下蓋好:“小葳哥,來宜姐,沒人吃了,都端出去倒了吧。”
柳俠一下急了:“你還沒吃咧呀。”
柳岸站起來,伸手要扶著柳俠躺平:“我一天都擱這屋坐著,不運動也不工作,沒消耗,不饑。”
柳俠硬挺著不肯躺下,鼓著臉和面帶微笑看著他的柳岸對峙了五秒鍾,氣呼呼地投降:“我吃中了吧?那你也得吃。”
柳岸笑著揉了他腦袋一把:“早乖乖哩吃不就妥了?非得鬧會兒人才中。”
燕來宜頭扎在柳葳的胳膊上無聲地笑。
她聽柳葳學過很多柳俠的幼稚舉動,今兒第一次親眼見,這想起來就鬧一出,鬧不過就立馬認慫的模樣,跟她上幼兒園中班的小侄兒有一拚。
柳葳用口型偷偷對她說:不敢笑,小叔惱羞成怒,別又不吃了。
孫嫦娥歎了口氣:“小俠,孩兒,有病了才得好好吃飯,沒飯菜養著病怎好?貓兒這麽遠跑回來伺候你,你聽話點,別叫孩兒著急上火,他身體也不好。”
柳岸吃著饅頭說:“奶奶,我回來前將檢查過一回,醫生說,我哩血已經全好了,我哩身體素質,現在比絕大多數人都還好咧。”
孫嫦娥連連點頭:“咦,這一下可好了,您小叔、您伯、您爺就都放心了。”
柳長青和柳川他們八點多回來,已經把賓館的房間訂好了。
一群人都是從昨晚上就沒睡好,今天又在路上折騰了一天,年輕人還能扛得住,柳長青和孫嫦娥眼見著都疲憊得不行,說了一會兒話,柳俠和柳岸就催著讓大家都去賓館休息。
孫嫦娥還是不願意走,她想就睡在26號床上看著柳俠,被柳長青硬給勸走了。
醫院病房晚上也經常有人來來往往,就孫嫦娥的睡眠習慣,她一晚上都別想睡著一眼。
幾個人又是一陣爭。
柳鈺死活不肯走,最後還是柳長青拍板,說自己要在病房住一夜,和柳俠說說話,他才被柳凌給拉出去。
柳茂想留下沒留成,他和柳川一起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讓柳川和其他人一起先走,他想和貓兒說會兒話。
柳川想到,在柳俠拆線轉到原城的醫院之前,貓兒都不可能回去,也覺得應該給他們父子倆點單獨相處的時間,可想讓貓兒離開柳俠去賓館肯定不可能,他就答應,自己先走了。
賓館離醫院很近,站在病房走廊就能看到賓館樓上閃爍的霓虹燈,不怕柳茂找不到地方。
柳岸看著柳俠喝下一杯水,跟著柳茂出了病房。
醫院裡供暖很足,走廊裡也不冷,兩個人來到了走廊盡頭的窗戶前。
柳岸把家裡所有人的情況都問了一遍後,場面開始有點冷。
柳岸能感覺到,柳茂有事想單獨跟他說,而且肯定不是正常的家務事,因為他從小和家裡特殊的相處方式,柳茂這輩子看你都不會拿家庭日常事務來……打擾他——這個打擾,是他從柳茂那方面說的,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柳茂的這種想法——但柳茂又在顧左右而言他,逃避真正的話題,柳岸隻好等他說,他怕自己如果再硬找話題,柳茂會順著自己的話說一晚上。
柳茂的心情糾結到無以複加,他的目光一次次在柳岸的臉和窗外的夜色之間轉換,一次次欲言又止。
這樣過去了五六分鍾,柳岸真忍不住了:“伯,你……究竟有啥事?跟我也這麽不好開口嗎?”
柳茂看著柳岸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在柳岸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以為終於可以結束這種尷尬冷場的局面時,柳茂卻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又把目光裝向了窗外。
柳岸無奈,決定還是由自己打破這個僵局,他笑著問:“伯,你這麽為難,不是,不是……想……給我找個後媽吧?”
柳茂“謔”地一下就轉過了身,眉頭都皺起了了:“你怎胡說咧孩兒?您媽擱地下等我這麽多年,我怎會找別哩人?”
柳岸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肩膀,兩個人一起面對著窗外,柳岸語氣輕松地說:“跟你開玩笑咧,你一直不說話,我不知該怎弄。”
然後,他轉成了比較嚴肅的口吻:“伯,咱倆是父子,你有啥不好跟我說哩?你要是怕不對,你說出來我不答應就是了。”
柳茂又看著外面想了片刻,慢慢轉過身,看著柳岸:“貓兒,您小叔說,你擱美國買了個農場,是不是?”
柳岸點頭:“是,怎了?”
柳茂猶豫著說:“孩兒,你既然都擱美國買了房了,那,你以後就定居到那兒吧,還有,現在,你,你……你也早點回去吧?”
柳岸和柳茂拉開一點距離,他從柳茂的話語裡嗅到了危險,:“伯,你……啥意思?”
柳茂的眼神糾結無奈:“我,我沒啥意思,就是,就是覺得你擱美國……會,會……比較好點,您小叔說那兒特別乾淨,還有就是,那兒……醫療條件好。”
柳岸盯著又垂下眼簾躲避他眼神的柳茂看了片刻,確定柳茂今天是不可能說出他真正想說的話了,才開口說道:“伯,我擱美國買房子,是因為俺小叔待見,他工作老辛苦,我想以後叫他每年出去放松幾個月,那個農場有森林有湖泊,風景特別漂亮,適合休閑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