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俠深吸一口氣,用正常的語氣對黃頭髮說:“抱歉,我馬上要離開京都了,找雲健有點急事,我們現在必須出去談談。”
然後,他不等黃頭髮的回答,再次衝雲健伸出手:“走吧。”
“我說了雲健今兒現在不能走。”黃頭髮走過來擋在了柳俠面前,非常強硬地說,“兄弟,我不管你是誰,今兒這兒我說了算,你想找雲健改天隨便,今天不行。”
“老舵,我沒事,我……”
“我說了不行就不行。”雲健的話再次被黃頭髮打斷,他轉身盯著雲健,那表情要居高臨下就有多居高臨下。
剛剛被柳俠強按下去的怒火再次噴薄而出,柳俠一把抓住老舵的後脖領把他甩到了沙發上:“去你媽的,你以為你誰啊?光天化日你還想搞綁架?”
他說著,抓起了雲健的胳膊,拉著他就走。這個房間是個中包,沒多大,他們幾步就走到了門口。
可他們沒能走出去,老舵跟個瘋子一樣撲上來,從後面抱住了雲健,嘴裡還破口大罵:“雲健,我操你媽,你這是想害死我們。”
柳俠松開雲健,再次揪住了黃頭髮,可這次,他沒能把他甩出去,黃頭髮死死地抱著雲健,瞪著柳俠的目光瘋狂而恐懼。
柳俠反而冷靜了下來:“放手,雲健是我兄弟,我隻帶走他;你們跟我沒關系,要死要活我管不著,所以我不會報警。”
黃頭髮眼神狂亂:“你特麽不用報警,雲健現在一出去,自然有人報。”
柳俠知道,跟這人好說好商量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他眯起了眼睛:“我再說一遍,放手。”
老舵不但沒放,還一用力,把雲健給甩到了電視機跟前:“滾你媽的蛋,你算老幾,你說讓放老子就得放?”
柳俠沒再看老舵,他看著趴在電視機上的雲健。
雲健好像被電視機硌著了,他捂著肚子對柳俠說:“七兒,柳俠,你走吧,改天我去找你。”
柳俠勃然大怒:“放屁,你特麽會去嗎?你一直都知道我在京都,這麽多年你去了嗎?”
雲健捶了一下電視,忽然一禿嚕坐在了地上:“我去找你幹什麽?讓你笑話嗎?你,老黑,毛建勇,老大,你們一個個都春風得意腰纏萬貫,是不是天天都想找到我跟我炫耀?炫耀你們特麽雖然出身貧賤卻青雲直上,就我特麽一事無成混成了個癟三?”
柳俠踢飛了一個被老舵帶過來的啤酒罐,一把把企圖過來阻攔他的老舵甩到牆上,徑直走到雲健跟前,拽起他一條胳膊就往外拖,同時對著堵門的小個子吼:“滾,再敢擋路我他媽一腳踹死你。”
小個子的頭不停地搖擺著,卻沒有走開,反而伸平了胳膊去擋門。
柳俠這次沒心軟,他拖著不停“哎哎”亂叫的雲健過來,拽著小個子的頭髮一把將他甩開,在老舵撲上來之前,打開門走了出來。
老舵不甘心,這次衝著柳俠撲上來:“我操你媽你想害死老子。”
柳俠把雲健扔到牆邊,轉身掄起拳頭砸在了老舵的臉上:“你再給我罵,你再給我罵,你再給我罵……”
“哎哎,哎哎,你怎麽打人呢……,啊——,打人啦,打架啦,快來人呐……”
一個領著孩子正好從對麵包間出來的年輕女子看見老舵滿臉的血,嚇得大叫了起來。
昏暗的走廊裡除了他們幾個,沒有其他人,歌廳的包間隔音是特別加強過的,裡邊又都開著音樂在唱歌,沒人聽到女子的呼叫聲,只有對麵包間的門還沒關上,裡面的人從門縫裡正好看見女子在驚恐大叫的模樣,嘩啦啦全都跑了出來。
有人跑到走廊拐角處打開了照明的大燈。
柳俠還在按著老舵打:“你再給我罵,你再給我罵……”
年輕女子領的小男孩大哭了起來:“爸爸……”
可能是孩子爸爸的男人和另一個個頭高大的男人走到柳俠身邊,但他們搞不清楚狀況,柳俠暴怒的樣子也太嚇人,他們沒敢硬拉,只是拍著柳俠的肩膀勸他:“哎兄弟兄弟,消消氣消消氣,再打這哥們兒就不行了。”
柳俠氣昏了頭,理也不理繼續掄著拳頭揍:“你再給我罵,你再給我罵……”
又有一個包間有人偶然出來,看到這一幕回頭喊了自己的朋友,柳俠他們迅速被圍了起來。
兩個個頭比一般人高壯的男子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過來拉住了柳俠:“哎,兄弟,差不多行了,有什麽事不能說呢?打出人命多不值啊,是不是?”
柳俠被兩個彪形大漢架巴著,不得不起來,可他不解氣,起身時又死命地跺了老舵兩腳:“他媽個垃圾,人渣。”
老舵早已經被打得暈頭轉向禿嚕到了地上,臉上、胸前全都是血,兩個鼻孔的血跟兩條暴漲的小河似的往外噴,可他還是嘴硬,惡狠狠地瞪著柳俠:“你特麽等著,一個外地癟三,看老子不找人弄死你。”
“艸你媽你來啊。”剛剛準備去拉起雲健的柳俠猛然轉身,一腳又跺在了老舵的肚子上,然後就收不住了,一腳跟一腳地跺,“你來啊,來弄死我啊,來啊,來啊……”
“哎哎,怎麽又打啊。”
“我操兄弟,還打啊?”
“哎呀,這小孩兒長得這麽秀氣,怎麽這麽凶啊,這是想把人打死啊。”
“這得多大仇啊。”
“是不是給帶綠帽子了啊?別的事不能這麽大仇吧?”
“那個也夠嘴賤的,打不過就別吭唄。”
“哎,那個怎麽頭一直有點晃,不會是吃……”
“啊,不會吧,這家歌廳居然賣……”
“可是你看他真的很像,報紙雜志上最近一直在說這個。”
……
柳俠再次被那兩個大漢給拽住,也有點理智回籠了,他喘著粗氣去拉雲健,口氣凶的像大人對待闖了大禍的小孩:“起來,跟我走。”
雲健抱著頭靠在牆上:“你走吧,別管我了,我就這樣了。”
柳俠瞪眼:“什麽?你特麽再說一遍,你什麽樣了?”
“就是你剛才說的唄,垃圾,人渣。”雲健頭靠在牆上,耷拉著眼皮子說。
柳俠氣結,噎了兩三秒才說出話:“雲健,你特麽跟這種人渣混在一起還有理了,連說都不能說了是吧?”
雲健說:“物以類聚,我們這種失敗者,在你們眼裡不都是人渣嗎?”
柳俠腦子有點空,他大喘著氣找不出話:“我,我,我……我操……,雲健,你特麽八十年代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出國留學幾年,你特麽跟我說你是失敗者?”
“不是嗎?在你們眼裡不是嗎?”雲健伸長了腿,徹底禿嚕成一幅街頭無賴的模樣,翻著眼看柳俠:“你恐怕在心裡嘲笑了我無數次吧?京都人,在你們面前一直高高在上,現在你們一個個都是百萬富翁億萬富翁了,而我狗屁不是,沒有事業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找不到事做甚至沒有錢上交生活費,所以連自己爸媽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