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俠在旁邊瞄了一眼小柳岸:“嘿嘿,真長大了。”
柳岸裝作專心調節水溫,把身體的正面對著牆。
柳俠把兩個人的牙膏都擠好了,自己先開始刷牙,刷著跟柳岸說著話:“一會兒小叔給你搓脊梁,搓透了,睡著才美。你不知,你不擱家,沒人給我搓脊梁,我回回洗澡都覺得沒洗透,洗了脊梁還癢,可不美。”
柳岸站在花灑下衝著頭:“你沒喊喊叫俺五叔或者小葳哥給你搓?”
柳俠迷糊了一下下:“昂?那,不得勁吧?”
柳岸問:“為啥?”
柳俠想了想:“都這麽大了,又不是小時候,這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反正,反正就是不得勁。”
柳岸說:“我現在也長大了啊。”
柳俠看著他:“嗯,那怎著?”
柳岸微微一笑:“沒事,一會兒好好給你搓搓,搓透。”
柳俠這會兒才好像反應過來他那句話的意思:“哎,就是唦,你也長大了,為啥我跟你擱一堆洗澡不別扭咧?”
他又想了一下:“回咱家,跟您大伯、三叔、四叔、五叔他們擱鳳戲河裡洗澡哩時候也不別扭,就是要擱這屋洗就有點不美。”
柳岸說:“那以後擱這屋,就咱倆一起洗。”
柳俠點點頭,咕嚕咕嚕開始漱口。
柳岸看他漱好了,伸手把他嘴一圈的牙膏沫給抹掉:“過來衝著,要不冷。”
柳俠樂呵呵地仰起臉衝頭髮,柳岸等頭髮濕透,給他抹上洗發液。
柳岸趁他閉著眼睛搓頭髮的工夫,快速拿搓澡巾把身體前面部分搓了一遍。
柳俠衝乾淨了頭髮,睜開眼:“孩兒,來,我先給你搓脊梁。”
柳岸迅速轉身,雙手扶牆背對著柳俠:“我天天洗澡,不醃臢,稍微搓搓就中了。”
柳俠卻摩拳擦掌,擺開了大乾一場的架勢:“搓透睡著舒服,你平常擱那兒洗澡有人給你搓背?”
柳岸說:“沒,我都是衝衝就算了。”
柳俠說:“那可不中,搓澡還保健咧,促進血液流通,對身體好。”
柳岸不再接話,安靜地配合著柳俠,讓他搓。
柳俠從小給貓兒洗澡,練就了一手搓背的工夫,搓起來真的很舒服。
但他把後背一搓完,柳岸馬上直起了身,乾脆利落地從他手裡接過搓澡巾:“前頭我將搓了了,來,我給你搓。”
前面確實自己能夠得著搓,柳俠就沒爭。
柳岸看著柳俠展現在自己眼前的身體,深深吸了一口氣,套上澡巾開始搓。
搓到左邊肩胛骨下,柳俠舒服得直叫:“就這兒就這兒,自己左夠不著,可不美。哎呀,嗯,真舒服。”
柳岸深吸氣:“小叔小點聲,叫俺五叔跟小葳哥聽見,跟怎了樣。”
柳俠問:“啥怎了樣?”
柳岸說:“你喊這麽響,他倆肯定該說你變嬌氣了,搓個背也喊。”
柳俠嘿嘿笑:“就是可美嘛。”
柳岸認認真真把柳俠的背搓了一遍,又半強迫地讓他先衝乾淨先回臥室,然後才自己慢慢衝洗刷牙。
柳俠怕頭髮不乾,躺床上把枕頭弄濕,可天氣熱了,他又不想吹風,就在臥室收拾明天需要帶的換洗衣褲。
柳岸回來的匆忙,帶的衣裳不多,還有一半是比較厚的春裝,京都和中原現在都穿不了;榮澤和望寧土氣都大,天熱的時候衣服得勤換洗。
柳俠想了想,貓兒現在和他高矮胖瘦基本一樣,乾脆就先跟他合著穿吧。
還有幾件他和柳凌的舊衣裳,以及郭麗萍已經洗淨疊好的、隊裡幾個人的舊衣裳,上次回家時打算帶回去的,臨走卻給忘了,這次一定得記著帶回去。
柳家嶺附近幾個村子多的是穿不上囫圇衣裳的家庭,隨便給誰家都搶著要,這幾年柳凌他們的舊衣服都是這樣處理的。
去年割麥時候他們帶回去的兩大包,原本是要給三太爺那邊幾個遠房本家的,結果柳福來看見了,紅著臉吭吭哧哧地說想要兩件,孫嫦娥就讓他隨便挑,結果他一下拿走了小一半,柳俠後來回去,還在柳森和柳垚身上看到了幾件T恤。
而這件事因為牛三妮兒和她娘家兩個嫂子的大嘴巴,被柳長青本家幾個人知道後,還對柳長青和孫嫦娥很不滿,說他們分不清遠近親疏,柳福來和他們家住的雖然近,卻跟他們這一支早就出了五服了,那麽好的東西,怎麽能給他?
不過孫嫦娥也沒忍氣吞聲地挨抱怨,她對給她捎話的人說,我拿俺自個兒家哩東西送人,輪得著別人說三道四?
柳俠他們知道後,都覺得孫嫦娥做的好,不能再慣著本家那幾個叔叔大爺了,本來就拎不清,再慣下去還不得上天。
柳俠把東西全部拾掇好,又把衣櫃徹底檢查了一遍,確保想淘汰的都已經揀出來了。
不算他和貓兒自己要穿的,一共收拾出了四個大袋子,萬建業他們這次給的大多是冬裝,比較佔地方。
柳俠把東西都放在書房門口,省得明天早上匆匆忙忙地再給忘了。
他看看表,已經過去二十三分鍾了,衛生間的水流聲不斷,貓兒居然還在洗。
柳俠呼擼著自己的頭髮走過去:“貓兒,怎還沒洗了咧?”
“馬上好小叔,不知怎回事,頭有點癢,我就又洗了一遍。”柳岸在裡邊回答。
柳俠走到門口,霧氣繚繞中,看到貓兒背對著他,果然正在衝頭髮。
“快點哦孩兒,你兩天都沒怎睡了,今兒得多睡會兒。”
又過了五分鍾,柳岸終於出來了,還已經穿好了褲頭,身上也擦幹了。
柳俠象征性地往邊上挪了一下,把被子撩開,拍拍身邊:“快過來。”
柳岸走到床邊,把浴巾扔到梳妝台前的椅子背上,關了房頂大燈,翻身上床。
屋裡隻余下一台散發著溫馨橙色的台燈。
柳俠習慣性的伸出左臂,柳岸今天卻沒有側身枕上去,而是傾身,把上身整個覆蓋在了柳俠身上。
額頭抵著額頭,鼻梁貼著鼻梁,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氣息,良久,柳岸輕輕道:“小叔,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柳俠輕聲回應:“我知呀,小叔也是那樣想你哩。”
柳岸沉默片刻,才又說:“你不知,你肯定沒那麽那麽想我。”
柳俠輕輕晃了晃頭,讓他們的肌膚有更多的親昵,讓貓兒感覺到他的喜愛和想念:“你說不知就算不知吧,反正我自個兒心裡知,我有多想你。”
柳岸慢慢抬起頭,隻離著那麽近的距離,看著柳俠的眼睛。
柳俠被這種安靜的注視弄得有點不自在,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乾脆揚起下臉蹭了蹭柳岸的下巴:“看啥咧?”
柳岸不說話又繼續看了一會兒,才開口:“想看明白,為啥會這麽待見你。”